翻滚的秽物在一瞬间倾泻而下。
宋熹之站在茅房里,与吐蕃王子只是隔了一扇门,哗啦啦的声音过后,一股不可描述的气息便气势汹汹的朝她扑了过来。
她眯着眼眸,努力屏住呼吸,双手死死的掐住鼻子,却还是忍不住呕了一声。
吐蕃大汉,平日里最爱吃的都是些肉食,这排出的气味就不免尖酸刻薄了些。
宋熹之眼泪汪汪的朝着贺景砚望了过去,看着他霁月风光、眉目依旧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闻见。
她的心里不免多出了几分羡慕:有内功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可宋熹之心里的话还没有想完,便看见贺景砚颀长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猛地踉跄了一步,一手抵住了木门,又是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随着贺景砚的这声干呕,一旁沉默的吐蕃侍从们,也终于是忍不住了。
干呕声此起彼伏、错落有致,在静谧的茅房里声声入耳。
吐蕃王子听着耳畔的一阵阵干呕,只感到头皮发麻,而面前木门莫名的一动,更是让他双腿一软,险些就要栽倒到了茅坑里。
他咬牙拉住了木门,瑟瑟发抖的望着自己身下的茅坑。
这可不是达官贵人府里那干净的茅房,日日有人打扫,当时时间太过紧急,他就近找了一个下人的茅坑便直接冲了进去。
如今他在宋院判面前这样丢脸,失去了全部的威严,现在她还在外头站着……
恐怕她是不可能答应自己前往吐蕃了。
想到这里,吐蕃王子颤抖着抬起了粗糙的大掌,伸手掩面,委屈的热泪便从眼眶里滚滚而下:“不是装的,是真的……本王子是真的腹痛难忍……惨绝人寰,简直是惨绝人寰……”
“本王子差点就要拉在了裤兜里……本王子的一世英名……”
宋熹之一愣,又是将怀疑的眼神望向了贺景砚的方向。
贺景砚面色不变,神情平静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自然:“这样才真实,赵庆舒生性多疑,这样他才会相信。”
茅坑里的吐蕃王子浑身哆嗦了一下,幽怨的声音就从茅坑里传了出来:“你不仅长得矮,心眼也小啊!”
贺景砚无辜的朝着宋熹之摊了摊手:“我绝没有其他意思,更不是在伺机报复。”
宋熹之瞧着眼前这个腹黑又记仇的男人,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贺景砚说的也没错,赵庆舒生性多疑,若吐蕃王子不以身入局,或许会露出什么破绽。
茅房内的突然传来了一阵飞流直下、酣畅淋漓的声音,吐蕃王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屈服于贺景砚的淫威之下,倒是不敢再吭声了。
里面的人没走,而外头赵府的人也十分谨慎,一直守着没有离开。
等吐蕃王子穿戴整齐,双腿打颤的走了出来,守候在外头的赵府小厮缓缓将视线扫过眼前的所有侍从,随即他才将视线挪向了吐蕃王子。
小厮点头哈腰的道歉:“王子抱歉!实在是抱歉!”
“今日的事情,是一场意外,定是有刺客想要动手,就连我们的老爷都不幸中招了!”
吐蕃王子嘴唇发白,脚步虚浮,此刻整个人完全娇弱的瘫倒在了侍从的身上,又是愤怒的开口:“你的老爷呢?!”
他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小厮的身上,声音都在气得发抖:“我的命都要没了半条,他必须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许府小厮急急点头:“好好!奴才此刻带您去见老爷,他大概也刚从茅房出来!”
等许府的小厮带着吐蕃王子等一大帮人离开之后,宋熹之和贺景砚才暗中从茅房内翻了出去。
两人恢复了容貌,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还蒙着面罩。Χiυmъ.cοΜ
此刻正猫着身子躲在了树梢上。
其实方才的一切都是他们精心策划的计谋。
宋熹之在下马车的时候就在赵氏内宅的门口做了标记。
而吐蕃王子则是故意假装自己最近多次遭到刺杀,刻意让人来用银针试毒,贺景砚便趁机在此刻在酒中下了腹痛的药。
等赵庆舒腹痛难忍,此刻的中药与方才吐蕃王子提到的刺杀联系起来。
当谨慎无比的赵庆舒意识到有人刺杀后,便会将所有的人手都集中到了自己和吐蕃王子的身边,保住自己的性命。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急,危机当前,定不会有人注意到茅房的动静。
侍卫都在往赵庆舒的身边赶,而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贺景砚安排好的人手,便潜伏进了赵氏内宅的茅厕里。
宋熹之和贺景砚到了茅房,与安排好的人手交换了身份,便能在赵氏内宅中畅通无阻了。
现实与计划唯一的不同就是,计划中吐蕃王子是装腹痛,而现在的他则是真腹痛。
回想起方才的有惊无险,宋熹之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抱紧了树干。
她又是望向了身边的贺景砚:“现在已经找到机会脱身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宋熹之此刻其实有些发愁:“赵庆舒是一个这样谨慎的人,将酒楼和内府分开,也只单单邀请了吐蕃王子一人。那狡兔三窟,他暗中进行权|色交易的场所,或许也根本不在这内府里。”
贺景砚仍旧是气定神闲,墨色的眸光里带着几分笃定:“下一步,就是等。”
“等?”宋熹之扭头看他。
贺景砚点了点头:“等赵庆舒真的确认是有人刺杀后,不仅是会担心吐蕃王子与自己的安危,还会担心自己的秘密是否会被暴露。”
“当然,如果他的酒楼里真的存在权|色交易,也定是会派大量的人手,去守候那一处地方,毕竟能与他达成交易的人,非富即贵。”
“若是那些人不慎受伤,又或是暴露身份,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宋熹之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贺景砚为什么会带着自己守候在了树梢上:
“所以我们只要在高处等待,看看赵庆舒的手底下的人,把哪里守得最严实,就可以判断到底哪里有问题?”
贺景砚微微抬了抬眉骨,对着她笑:“没错,赵庆舒处处谨慎,小心翼翼,就连一个赵氏内宅,都被他守得固若金汤,那我们便反过来,利用他的谨慎,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男人的声线低低,在静谧的夜色中带着无边的神秘和无法隐藏的理智。
宋熹之抬头望着贺景砚的侧脸,抱紧枝干的双手微微使劲。
不知道是不是这枝头太高,她此刻的心脏竟砰砰砰跳的很大声。
果不其然,等赵庆舒有气无力的被两个侍卫架着咯吱窝从茅房里抬出来的时候,他的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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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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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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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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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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