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喉间那抹不上不下的苦涩变得越发浓郁。
他知道自己上前一步,近乎失态的握住了她手中的那根玉簪时,就已经输了。
可是他从未想过,自己承认之后,眼前的女人竟然会是这样的决绝。
将“抽身”这两个字,讲得也太过轻而易举了。
她居然爱的始终是幼年时候的那个贺景砚。
而他们这些日子相处,竟没有在她的心底留下一点点的痕迹,甚至无法激起她心中的一点点波澜。
让她产生一点点的犹豫。
男人的内心翻涌出了史无前例的嫉妒。
他承认,他嫉妒,他不甘,他后悔。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有宋熹之的声音继续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要叫你什么?起码让我知道我有了肌肤之亲的男人到底是谁。”
宋熹之抿了抿唇,从前的那些猜测全部应验,此刻的她求证着自己的最后一个猜测:“所以我该叫你太子殿下,对不对?”
男人嘶哑的声音随之响起:“贺景砚。”
男人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就是贺景砚。”
宋熹之的瞳孔震动了一下,她满是惊骇的愣在原地,一瞬间怀疑了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
男人恢复了从前在侯府里的声线,用贺景砚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你问我我是谁,我就是贺景砚。”
“若是能够重新开始,在那个小女孩小的时候,我便会毫不犹豫的给她一个拥抱,我会告诉她,父亲的冷漠并非是她的错。”
“若是能够重新开始,我愿意在新婚之夜的时候醒来,让你不受一点委屈,让你知道是我坚定的选择了你,让你的内心再没有不安和彷徨。”
“若是能再来一次,惊马、香楼、山洪,每一次我都会依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你。”
他说着,又是忍不住抚摸着宋熹之的脸颊。
他拭去了宋熹之脸上的泪痕,指腹微微有些颤抖。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没有什么不同,一切都与从前一模一样。”
宋熹之仍旧是仰着头,呆呆的任由他的动作,一瞬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男人低低的声音便再一次响起,就像是耳鬓厮磨的呢喃:“其实,在很早的时候,你在床榻上对我上下其手,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意识了。”
“我在想,这一位一定就是我举案齐眉的妻子。”
宋熹之听着男人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思绪都变得凌乱:“所以你说你就是贺景砚?”
男人眼眸幽深了一下,点了点头:“是。一直都是我,没有第二个人。”
“我们本就是天生一对,以后你再也不许说什么和离的话。”
宋熹之仍旧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努力消化着男人方才的话。
男人方才一连串的情话,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是她始料未及的,男人说的话,更是她从未设想过的角度。
她怀疑这个男人是太子,也怀疑这个男人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夫君,甚至怀疑太子与贺景砚是在疆场上互换了身份。
在战场上遭埋坠马,昏迷不醒的人其实是太子,太子顶替了贺景砚的身份回京,才造成了这一切。
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眼前这个面孔完全陌生的男人,居然说自己就是贺景砚。
风光霁月、忧国忧民的太子殿下,大概是不会卑劣至此,动用这样多的心机来对她说谎,来欺骗她一个身处后宅的女子。
也实在没这个必要。
那么真的只剩下了这一个可能?
难道他真的是贺景砚?
“……那你的脸是什么回事?”
宋熹之皱着眉,眼神一点点的扫视男人深邃的五官,语气里带着几分犹疑。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继续用贺景砚的声线回答:“人皮面具。”
“我戴的是人皮面具,是仿照太子殿下的模样,制作出来的人皮面具。”
宋熹之是第一次知道,画本子里传的神乎其神的人皮面具,居然真的存在于人世间。
她急忙伸出手,去摸男人下颌线处的位置。
可她一直从下颌线摸到了后颈处,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反倒是男人的声音变得越发沙哑,眼神变得缱绻了起来。
“军中所用的人皮面具,自然无法简单的通过手指感受出来,这需要特殊的药水才能溶解。”
“若是你不相信也没关系,等我们回了侯府,我可以直接换一张脸,恢复成你喜欢的模样,出现在你的面前。”Χiυmъ.cοΜ
他始终盯着宋熹之的脸看,话说到最后的时候便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再次拥抱住了她。
他的声音始终嘶哑:“因为背负着太子殿下的血海深仇,我醒来后便感受到了京城的异动,于是太子殿下交给我了任务,我便只能戴上了他的人皮面具,继续查韩氏的案件。”
男人说着,又是用鼻尖在宋熹之的脖颈处轻轻的磨了磨,声音是越发的低了:“之之,与你装成陌生人,这并非是我的本意。”
宋熹之听着男人的解释,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这居然真的就是贺景砚?
她感受着身上男人若有若无的触碰,有些抵抗的支起了身子,又是推搡着他的胸口,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你这张脸离我太近,我还是有些不适应,其他的什么还是等脸换回来了再说。”
其实她还是十分好奇,到底这张脸,要怎么换回来?
若是能亲眼看着他换回了从前的脸,便也能证明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了。
男人感受着宋熹之的动作,缓缓支起了身子,原本听见她的话,他的心中略微有些酸涩。
可看着她这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又是有些忍俊不禁。
“你不喜欢我这张脸?”
宋熹之缩了缩脖子,不敢冒犯太子殿下,只是道:“只是不习惯,跟你说话时,感觉就像是我红杏出墙了一样。”
“那就不要看。”
男人声音喑哑的说着,伸手遮住了宋熹之的眼眸,随后便俯身,深深的吻了下去。
宋熹之还没有回过神来,眼前的世界就突然变得一片漆黑,男人温热的大手附在了她的眼睛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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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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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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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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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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