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岁月里,这般场景屡屡重现,那时的她总会嘴角含笑,眼中却佯装嗔怪之色。
接着便从自己那寥寥无几的私房钱里,数出几吊钱来,塞到儿子手中。
可如今,她只觉眼前之人仿若缥缈虚幻之影。
眼神空洞而迷茫,凝视许久,手缓缓抬起,却在半途停滞。
仿若那前方是触之即破的泡影,不敢再进分毫。
“环儿?这是我的环儿吗?莫不是我思念过甚,大白天竟也做起这等荒唐梦来了?”
赵姨娘抬手揉了揉酸涩双眸,目中满是惶惑与狐疑,紧紧盯着贾环,口中喃喃低语,似是在问旁人,又似在问自己。
“我就知晓,我儿定是念着我这亲娘,定会归来。
可老爷竟说你不是我亲生的,这如何能叫人相信?
你分明就是我怀胎十月、含辛茹苦拉扯大的环儿啊!”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一点一点向前挪移,眼看就要触碰到贾环。
却在那一瞬间仿若被施了定身咒,停了下来,生怕这一触碰,眼前之人便会如烟云般消散。
“儿啊,这些时日你究竟去了何处?娘这颗心好似被人硬生生地掏了去。
他们都在传你不是我亲生的,还弄来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顶替,可娘怎会信这些混话?
你是不是也在心里埋怨娘没本事,留不住你在身边?”xǐυmь.℃òm
说着,赵姨娘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几欲夺眶而出。
“娘,您这是怎么了?我是环儿,是您的亲儿子啊!”
贾环瞧着赵姨娘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涩,急忙握住她的手。
那熟悉的温暖触感,让他的鼻尖忍不住泛起酸意。
“您莫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我怎会不是您的儿子?我这不是回来看您了吗?”
贾环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急切与疼惜。
赵姨娘仿若从混沌梦境中陡然惊醒,猛地一把抱住贾环,放声大哭起来:
“环儿,我的环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娘还以为这辈子都再难见着你了!
他们都欺负娘,连带着也欺负你,我们娘儿俩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她哭得浑身发颤,好似要将这一月来所受的委屈、痛苦以及那蚀骨的思念,统统随着这悲声宣泄殆尽。
贾环轻轻拍着赵姨娘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安慰着:
“娘,莫要再哭了,往后有我在您身边,断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您。
这府里纵是千变万化,我也永远是您的儿子,此心天地可鉴,绝无更改!”
赵姨娘只是泣不成声,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我的环儿,我的儿啊……”
贾环紧紧拥着赵姨娘,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那滚烫的泪珠仿若滴落在他的心尖之上,灼烧着他的灵魂深处。
良久,赵姨娘的哭声渐渐停歇,贾环扶着她在炕沿坐下,细细打量着她那憔悴不堪的面容,心中满是疼惜与不舍。
“娘,您先前生得那般俊俏,活脱脱像画里的仙女一般,再瞧瞧现在,都快成老太婆了……
哎呀,娘,您头上这味儿,怕是有好些日子不曾洗头了吧?”
原本还沉浸在母子团聚悲喜交加氛围中的赵姨娘,听到贾环这没心没肺的话语,顿时收起了悲戚神色。
抬手便朝着贾环的后脑勺重重打去,啐道:
“你这没良心的小崽子!娘为你担惊受怕,日夜啼哭,眼睛都快哭瞎了,你倒好,刚回来就嫌弃娘这嫌弃娘那!
我呸!这府里上上下下,哪有一个人把我当人看,如今连你也这般气我,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省得活着遭人嫌弃!”
赵姨娘骂着,手指用力戳着贾环的额头,眼眶虽还透着红意,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昔那几分泼辣与凌厉劲儿。
贾环也不闪躲,笑嘻嘻地由着赵姨娘打骂,待她气消了些许,才又拉着她的手哄劝道:
“娘,我这不是跟您闹着玩儿嘛。您就是头发乱了些,人还是好看的。
我这次回来,给您带了好些东西,有您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还有几匹从宫里头寻来的稀罕料子,颜色花样都是上乘的。
回头让裁缝给您做几身新衣裳,保准您穿上又年轻好几十岁。”
赵姨娘一听有礼物,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可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
“哼,就你会哄我。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拿些东西就能把我打发了。
这次回来,你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没了踪影,不然我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
贾环连忙点头应承:“娘,您放心,儿子记下了。”
说罢,弯腰靠在赵姨娘肩头,母子俩又手拉着手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家常里短。
仿若要将这分离的日子里积攒的话一股脑儿全说尽,把那些缺失的时光一一补回来。
“太太,老祖宗听闻三爷回来了,差人过来请三爷过去说话呢。”
小吉祥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屋内这温馨的宁静,顿时惹来母子俩两个大大的白眼。
小吉祥见状,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眼神可怜巴巴地望向贾环。
赵姨娘这些时日因满心念着贾环,确实未曾好好拾掇自己。
想起贾环先前所言,下意识地自己闻了闻,难得地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便对着小吉祥嗔怪道:
“你这蹄子,怎么这般没眼力见儿,没瞧见我正和环儿说着话呢!
罢了,环儿许久未归家,确实该去荣庆堂给老太太请安问好,你且去回了那边,就说环儿一会儿便过去。”
说罢,赵姨娘紧紧抱住贾环,还故意将自己多日未洗的头凑到贾环鼻子前晃了晃。
贾环被那股味儿一熏,夸张地哀嚎一声,顺势躺在炕上佯装晕死过去,逗得赵姨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且先去荣庆堂与老太太说会话儿,等我收拾妥当了再去找你。”
说着,赵姨娘转身出了内间,高声唤着小如意去准备热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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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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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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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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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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