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贾环于农事上诸多提点,诸如玉米、土豆、马铃薯等物的栽种之法,贾政渐渐熟稔于心,操持起来愈见顺遂。
如此一来,他那心中本已沉寂的些许豪情壮志,仿若春日里的野草,又开始滋长起来。
竟想着在致仕之前,再于这仕途之上奋力攀爬一番,谋取那工部尚书的正职之位,也好光大门楣,不负贾府百年之威名。
可叹命运弄人,恰似那朗朗晴空骤然惊雷炸响。
这日,贾政自养心殿出来,整个人失魂落魄,仿若被抽去了精气神儿,身旁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木然登上了马车。
入得车厢,贾政那长久以来被压抑在心底的悲戚之情,恰似决堤之洪水,汹涌而出,哪里还顾得上车厢内尚有他人。
那贾环,本是他贾政最为得意的儿子,是贾府如今的顶梁柱。
更是那战功赫赫、声名远扬的冠军侯,谁曾想,竟会是太上皇寄养在贾府的孩子!
想贾政平日里,乃是个恪守君臣之礼、迂腐刻板的老臣。
哪怕是女儿元妃省亲这般天大的喜事,他在诸多礼仪细节上也是谨小慎微,不敢有半分僭越之举,生怕落下把柄,累及贾府。
可今日在养心殿中,他却全然不顾往日的矜持与怯懦。
猛地冲到眼神惊惶失措、茫然无依的贾环身前,将其死死护在身后。
而后朝着上位者,言辞恳切地诉说道:
“太上皇、陛下,环儿生母赵氏,打小儿便在荣国府中长大,从未曾踏出府门半步。
这孩子实实在在是臣的亲骨肉,哪里来的寄养之说?
再者,环儿出生那日,臣一直守在府中,亲耳听闻他的第一声啼哭,亲眼看着他来到这世间……”
贾政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微微仰头,极力想要把那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眼眶,稍作停顿后,又接着说道:
“臣虽才疏德薄,却也深知为人父者的责任与担当。
环儿自幼在臣身旁长大,他的才情品性、言行举止,臣皆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这十几年来,臣对他悉心教导,未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与二心,只盼着他日后能够修身齐家,重振贾府之雄风,为我贾家再添荣光。”
贾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下那紊乱的心绪,对着那高高在上的君王继续言道:
“陛下圣明烛照,太上皇慈爱宽仁,贾府上下皆对环儿疼爱有加,府中众人皆可为臣作证。
臣今日斗胆恳请陛下与太上皇明察秋毫,切勿轻信这等毫无根据的谣言,莫要夺走臣这亲生儿子啊!
倘若环儿当真被认回,臣这心……便如同被钝刀反复割扯,痛入骨髓,生不如死!”
言罢,贾政已是涕泪横飞,朝着龙椅的方向俯身叩首,额头触地之声沉闷而悲戚。
养心殿内一片死寂,唯有贾政压抑的抽噎声隐隐回荡,似那寒夜中的孤雁哀鸣。
怎奈命运的巨轮无情地碾压而过,当太上皇唤来贤德妃元春和一个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年。
命贾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在溯源香上滴血认亲时。
只见那香烬之后,血脉之线悠悠然连接起贾政、元春和那陌生少年,却独独避开了贾环。
那一刻,贾政只觉仿若五雷轰顶,一颗心直直地坠入了那无尽的黑暗深渊,彻底地死了。
“贾卿,这才是你的亲子。当年朕亦是迫不得已,方将环儿置于你府上寄养。
如今朕年事已高,环儿的母妃思念心切,且身体每况愈下,已然到了该相认的时候。
日后,朕定会厚加补偿贾府。”
太上皇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虽带着几分无奈,却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话语如同冰冷的利刃,无情地斩断了贾政与贾环十数年的父子情丝,那曾经的父子情深,此刻皆化为泡影,随风而逝。
贾政瘫倒在地,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了躯壳。
他如那行尸走肉般带着新出现的儿子离开了养心殿,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至于养心殿内太上皇如何与贾环相认,如何与皇帝展开那看不见硝烟的权力博弈,以及文武百官的种种反应,贾政已然无心顾及。
回府途中,他仿若置身于冰窖之中,彻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蔓延至心间,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与灵魂。
身旁那陌生少年的每一次呼吸,都似那沉重的鼓槌,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敲击着他那颗破碎不堪、鲜血淋漓的心。
马车辘辘前行,街边的喧嚣热闹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贾政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往昔与贾环相处的一幕幕画面,那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烁。
“父亲,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
“当仁,不让于师……”
“哈哈哈~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
贾政紧闭双眼,那些曾经稚嫩却充满朝气的声音仿佛依旧在耳畔回响,可如今却宛如梦幻泡影,轻轻一戳便化为乌有。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贾环平日里的模样,那个嬉笑顽皮、时常捉弄宝玉的孩子,从今往后,却再也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贾府了。
“唉!”
马车内,贾政长叹一声,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缓缓摇了摇头。
如今这荣国府的重担仍需他来肩负,他怎能如此轻易地垮掉?wWW.ΧìǔΜЬ.CǒΜ
再者,替太上皇养育了十数年的皇子,于贾府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大功。
贾府原本便与太上皇走得亲近,只是自贾环当家后,才逐渐疏离太上皇而靠拢新皇。
如今贾环摇身一变成为太上皇亲子,这贾府的局势瞬间变得微妙复杂起来,恰似那平静湖面下暗潮涌动。
“二弟,若是朝中有变,务必速速写信告知于我;
倘若府中有难,可遣人向平安州节度求救,切记,一切皆以环哥儿为重!”
贾政忽然忆起贾赦前往斡难府前一晚,郑重其事地邀他至书房叮嘱的话语,心中豁然开朗,精神也为之一振。
“原来,兄长他早就知晓环儿的真实身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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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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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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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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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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