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处这庄重肃穆的场合,他哪敢有半分造次,只得生生将那笑意强压了下去,面上仍维持着一副沉稳持重的模样。
他暗自腹诽道:别人家分家,大多在成年之际便已妥当了结。
偏生这贾府,竟是一直拖到兄弟二人都做了爷爷的岁数,才想起要分家,当真是让人觉着荒唐又可笑。
只是他心里也明白,此刻绝非玩笑之时,便赶忙定了定神,收敛了心神。
尽管年纪尚轻,却也努力摆出那仿若一族之长般的威严架势,而后缓缓开口道:
“按理来讲,大伯身为嫡长子,这整个荣国府的家业,照情照理都该由大伯来承继才是,父亲便应搬出去另立门户。
只是如今情形特殊,爵位已然被收回,咱们还能在这府里住着,全仗着老太太的威望与体面撑持着呢。”
贾母闻听此言,那满心的悲戚再也遏制不住,不禁悲从中来。
想她多年来苦心孤诣经营着这座贾府,耗费了数不清的心血。
到如今,却落得这般凄凉惨淡的光景,恰似一场极尽繁华的大梦,一朝梦碎,徒留满心的悲凉。
两行清泪顺着她那爬满皱纹的脸颊无声滑落,在那黯淡的烛光映照下,闪烁着点点晶莹之光。
贾政、贾赦见状,赶忙疾步走到贾母跟前,“扑通”一声双双跪下,脸上满是悲戚之色,诚惶诚恐地请罪。
贾赦哭得涕泪滂沱,几近哽咽,双手不停地一下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痛心疾首地哭诉道:
“母亲啊,儿子心里明白,自己犯下的皆是不可饶恕的大错,真真罪大恶极,致使咱整个家族都蒙羞受辱。
如今落得这般凄惨的田地,儿子实在是无颜去面对列祖列宗啊!
这分家之事,儿子哪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唯愿母亲您能为儿子做主,只求能给我那妻儿老小寻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儿子便心满意足了。
儿子这些年糊涂到了极点,全然不听母亲的谆谆教诲,这才有了今日的祸事,如今真是追悔莫及呀!”
言罢,他伏地恸哭,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那声响犹如重锤一般,一下下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贾政亦是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面上满是悲戚之色。
他朝着贾母深深地作了一揖,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
“母亲,儿子虽说未曾犯下大哥那般不可饶恕的过错,可也没能将这府中的诸多事务料理妥帖,以至于让府里陷入如今这般混乱的局面,说到底,实乃儿子之过啊。
环儿所言,倒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这分家一事,关乎着贾府的兴衰荣辱,实在是兹事体大,还望母亲您示下,儿子定当谨遵母命,绝不敢有丝毫违抗。
儿子只愿在此事之后,能痛定思痛,好生重振咱们贾府的门风,不辜负母亲您的养育教导之恩。”
说罢,贾政眼角的一滴清泪悄然滑落,他忙用衣袖轻轻拭去,强自镇定下来,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波澜与不安。
贾母见此情形,不禁老泪纵横,她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长叹了一口气道:
“罢了罢了,过往之事已然无法挽回,如今只盼着这分家之事能够顺顺当当完成,可莫要再生出什么枝节来。
环儿,你接着说说,依你之见,这分家该如何个分法,细细讲来与我听听。”
贾环心里明白,这分家之事,向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管哪一方,都容易觉着自己吃了亏。
真要较起真来,怕是拉扯个三五年都掰扯不清楚。
他可没那闲工夫去理会那些扯不清的旧账和没完没了的纷争,略作思忖后,便又正了正神色,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老太太,父亲,大伯,您几位也都知晓,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如今已然被败得没剩下多少了。
这西府如今也就剩下各处的几个庄子、铺子罢了。
先前这些庄子、铺子,皆是琏二哥和赖大、赖二在经管着。
可那赖家是个什么情形,各位也都清楚,他们从中捞了多少好处,从赖府抄出来的财物珍玩都不计其数,足见这些年在产业经管方面疏漏有多大。
如今琏二哥又要去斡难府了,咱们二房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能打理产业的爷们来。
与其让底下那些庄头一个个中饱私囊,养出一群硕鼠,倒不如干脆些,把所有的庄子、铺子都卖了,全部换成现银,然后平分了便是。”
贾环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一惊。
贾母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贾政则微微皱起眉头,面上满是疑虑,贾赦也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又似在思索着什么。
贾环见状,便接着说道:“老太太,父亲,大伯,如今这贾府的产业,乍一看似乎还不少,实则亏空多得很呐。
那些庄子、铺子,若继续经营下去,一来呢,得有得力能干之人去操持打理,可如今二房人手不够,大伯又即将远行;
二来这世道本就变幻莫测,生意场上更是风险难料,万一往后再有个什么闪失,怕是到最后连现银都剩不下一星半点儿了。
倒不如趁着现在,把产业折换成银子,分得明明白白,各房拿着银子,或去置办些产业,或存起来慢慢储蓄,也好各自做打算呀。”
贾母听闻,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环儿,你这主意虽说大胆了些,却也有几分道理在里头。
只是这贾府的产业,大多都是祖宗传下来的,就这么给卖了,会不会落下个变卖祖产的坏名声啊?”
贾环赶忙恭敬地回道:“老太太,当下这局面,实乃无奈之举呀。
若是留着这些产业,日后经营不善,亏空只会越来越大,那才是真的辜负了祖宗的心血呢。
况且,咱们悄悄去寻些稳妥可靠的买家,未必就会传扬出去。
再者说了,祖宗留下的,除了这些产业,还有咱贾府的名声和规矩呀,只要咱们这些子孙往后争气,日后重振家业,也不是没那个可能啊。”
贾政此时也开了口,神色凝重,手抚着胡须,沉吟片刻后说道:
“环儿,你的话虽说有几分可行之处,只是这卖产业换现银的事儿,终究是干系重大。
咱贾府在外名声赫赫,一旦传出去变卖祖产,那难免会惹人非议。
虽说你讲可悄悄寻买家,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而且,你大嫂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去经营生意,这成何体统?wWW.ΧìǔΜЬ.CǒΜ
虽说她是有些才干,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贾环听了贾政这话,心里暗觉无奈,腹诽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敢情您倒是拿个主意呀。
他原本盘算着,想趁着这个机会提出给探春招赘的想法。
探春那管家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好,若能招赘,留在府里,也不用嫁出去受那婆家的气。
只是一想到真若有朝一日,探春身边多了个陌生男人,他心里就莫名地泛起一股酸涩,很不是滋味,这想法便暂且压在了心底,没敢吐露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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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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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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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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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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