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值此时,门扉轻启,宝琴莲步而入,手捧羊脂玉摆件,面若春花,嗔怪道:
“环哥哥,王爷有吩咐,教您莫要在此处搅扰了局。
若欲抬价,遣个底下人在台下呼喊便是,您这亲自开口,谁个敢驳了您的颜面?”
贾环含笑接过玉摆件,递与香菱,遂绕着宝琴踱步,上下打量,见其装束端雅,心内稍安,乃轻声嘱咐:
“宝琴,你切不可学那台下俗艳女子,袒胸露臂,失了闺阁风范。”
宝琴闻之,粉面飞霞,举拳轻捶贾环,赧然道:
“我自知晓礼法规矩,何况我所司者,乃台后物事交割,本无须台前露面。”
贾环闻罢,以手抚膺,长吁道:
“如此方好,如此方好。我实不忍见你遭那轻薄之人以淫邪目光亵渎。”
宝琴红晕更盛,嗔目瞥他一眼,道:
“环哥哥就会拿话打趣,罢了,您且仔细看着,即刻便要轮到拍卖你们自战场缴获之物了。”
贾环点头,见其有事在身,亦不相留,待其行至门口,趁无人觑见,将宝琴拽至屏风后,拥入怀中,亲呢一番,方放其离去。
宝琴去后,贾环整衣归座,见香菱正悉心赏玩那羊脂玉摆件,遂笑而揉其发,戏谑道:
“香菱,你且思量,这摆件可值几个你?”
香菱忙搁下摆件,思忖良久,伸左手比二,右手比五,悄声道:
“二十五个。”
贾环摇头叹道:“在我心中,这劳什子物件怎比得你分毫,你乃稀世明珠,价值无可估量。”
香菱闻言,眼眶泛红,垂首低泣道:
“爷莫要这般说,香菱不过是薄命之人,蒙爷垂怜眷顾,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泽。
这羊脂玉摆件美轮美奂,定是价值连城,香菱岂敢与之相较。”
言毕,偷眼觑贾环,见其神色诚挚,心中愈感怆然。
晴雯在侧,见他二人情状,心中酸意顿生,冷哼一声道:
“你们也休要在此处缱绻缠绵,这般肉麻,可还记得我这旁人?
爷,您莫忘了,适才是谁伴您于这拍卖会中,此刻却与香菱妹子喁喁私语,将我撇在一旁,好似我是那多余之人。”
贾环忙赔笑道:
“晴雯,你这醋意忒大了些,我不过与香菱闲言几句,你在我心中,谁人能及?”
晴雯撇嘴道:
“哼,您这话我可不敢尽信,只盼爷不是那见异思迁之人。
我与香菱妹子皆是真心待您,您可莫要负了我们。”
贾环无奈一笑,以肩轻撞她,道:
“香菱既已购得好物,你也择一件罢,我银钱有限,莫选那太贵的,几十万两之内便可。”
晴雯被他逗乐,亦以肩回撞,道:
“我若相中了,自会告知爷。”
正言语间,台下那西域女子朝贾环处福了一福,扬声道:
“诸位看官想必皆知,冠军侯此番奉命北伐,踏破羌国王庭,如今那羌皇扎木合勒正在神京城内,为陛下献舞……
而他历年所积的奇珍异宝,多在今日这场拍卖会中。
诸位且瞧,此乃羌皇御用眼罩,这质地,乃是冰蚕丝织就,上头所嵌宝石,粒粒圆润,幽蓝冷光,似有凝神静气之效,起拍价八百两银子。”
贾环于上闻之,几欲失笑,实则羌皇藏品大半已入皇帝内库,此处所呈,皆是挑拣之余,然经这西域女子一番铺陈,竟似件件皆为稀世奇珍。
贾环心内暗赞,面上却声色不动,只观台下众人反应。
但见众人皆为其言所动,纷纷出价,俄顷,价已涨至一千五百两。
晴雯在旁嗤笑道:“就这羌皇用过的眼罩,也不知腌臜与否,他们却争得如此起劲儿,真真可笑。”
贾环笑道:“他们所争者,非是眼罩自身,乃是羌皇之名号耳。”
香菱则好奇问道:“爷,这冰蚕丝果真那般神异?”
贾环摇头叹道:“皆是吹嘘夸大之辞,效用有限得紧。”
此时竞价之声不绝,贾环忽起顽心,对晴雯道:
“晴雯,你且喊个两千两,瞧瞧他们如何。”
晴雯虽心不甘,仍依言高呼:“两千两。”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数人略作踌躇后,仍有几个逞强之人加价。
贾环又使晴雯加到三千两,如是者三,价至五千两。
贾环见好便收,示意晴雯罢手。
他对香菱和晴雯道:“且看这眼罩终落谁家,权作一场乐子。”琇書網
随后,又有几件羌国缴获之物依次拍出,有羌皇佩剑,虽装饰华丽,却非宝剑;又有羌后珠翠,虽光艳照人,然欠精致。
贾环皆未在意,只闲坐观众人竞拍,时发谑语。
忽闻台上推出一物,以红绫覆之。
西域女子故弄玄虚道:“此乃羌国镇国之宝,诸位且观!”
言罢,揭绫而起,竟是一尊一人高纯金佛像,周身嵌宝,烛光之下,华彩夺目。
台下众人见状,齐声惊呼,皆为这金佛震骇。
西域女子娇声道:“此佛像起拍价一万两银子!”
众人望那金佛,目中贪光炽热,竞价之声仿若潮涌。
“一万一千两!”
“一万两千两!”
价码节节高升,末了,唯前排数贵宾仍在争持。
贾环侧耳,便知是晋商与秦商较力。
因风息草原归大周,他们昔日私贩盐、铁、茶、布、马诸般生意,欲转明处。
然欲洗清前尘,谈何容易,这金佛便是忠顺亲王试其诚意之物。
下月便是太上皇寿辰,现于拍卖会见此金佛,羌国镇国之宝,用作贺礼,岂不正宜?
众人心中暗忖:买是不买?
若不买,羌国贵族已灭,恐被诬勾结羌国,百口难辩。
买的话,起拍一万,究竟几多才显诚意?
晋商与秦商之人已是汗流浃背,相视间,满是无奈与不甘。
终了,两方私议,念太上皇六五之寿,遂定六十五万两。
待锣响定音,买卖既成,两方人马皆屏息仰观忠顺亲王雅间,不敢稍动。
直至一队侍女自楼上下,奉香茗与众人,言是亲王所赐,众人才松了口气,知价码已获认可。
虽心疼财帛如流水,好歹暂过一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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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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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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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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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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