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立轩重重拍了下桌子:“上次,太孙西行巡视,到徐州府口儿上就让人给伏击了,一查是白莲教搞的鬼。但……”
董立轩话音一顿,眼珠子溜溜转,盯了冯永逸一眼。
“深挖下去,那幕后指使者姓孔,孔心远。”
冯永逸心里虽早有盘算,但这第一回听到确切消息,还是不自觉地皱眉。
“这么说,这场叛乱是早有预谋,他们老早就盘算好了各种招数。”
董立轩用力颔首:“没错,肯定是这样。他们一看太孙往西边走,生怕查到些地方上的猫腻,就狗急跳墙,想对太孙动手。”
“后来太孙去了河南救灾,查河南地方事务,他们就慌神了,知道没路可退。于是煽动了河南山东两地叛乱,还弄出个万民上书,要求废了太孙。”
冯永逸心里对眼下被大军围着的那户人家,更添了几分嫌恶。
他语气坚定。
“所以,咱们这次的计划,必须执行到底。只要把孔府围起来,逼到他们无路可走,丢尽脸面,他们才会狗急跳墙,把叛贼给喊出来。”
“叛贼一露头,咱们平定山东叛乱,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山东了。到时候,他们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这是冯永逸跟董立轩领兵来到曲阜的目的。
包围孔府,散布假情报。
不是真要剿灭什么山东叛军,是要逼孔家,逼他们交出所谓的叛贼。
但董立轩却摆了摆手,神色里透着一丝犹豫。
“今晚这一出,我总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
冯永逸眉毛一挑:“怎么?你看出什么门道了?”
“孔公鉴。”
董立轩盯着冯永逸:“这家伙机灵得很,就算我一次次让他当众难堪,踩了孔府的脸面,他也没啥过激举动。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不踏实。”ωωω.χΙυΜЬ.Cǒm
“说不定,他们不会像咱们想的那样,为了面子就主动联系或召唤叛贼来曲阜,任咱们收拾。”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耍别的花招?”
冯永逸这时也犯起了嘀咕,这可是千年圣人家族。
大明朝,向来备受尊崇的家族,独一无二的衍圣公世家。
自从大明废除了丞相一职,朝政大权便落在了六部尚书的手上。
而那衍圣公,作为圣人家族的领头人,虽然身不在应天,却自然而然地在天下读书人心中占据了一份师长地位。
无形之中,坐上了文官界的头把交椅啊。
朝中多少官员,哪怕未曾踏足曲阜半步,心里也对对其存着一份敬意和亲近?
冯永逸不敢深思,抬头望向营帐外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
董立轩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愉悦。
“包围孔府,我们只能在五里之外行事。但他们或许能在千里外的应天,做出更多文章来。”
言罢,董立轩面向冯永逸:“届时,冯兄恐怕得承受朝廷的一番责难了。”
冯永逸哈哈一笑:“我奉命平定山东道叛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局势瞬息万变,即便朝廷问责,也应待我亲自上书辩解。眼下最紧要的,是平定山东叛乱。”
董立轩在冯永逸话音刚落便鼓掌叫好,随即给他斟了杯茶。
二人相视而笑,举杯畅饮。
……
砰。
正午,曲阜郊野,突然传来轰鸣巨响,雷声大作,地面震动,电光石火之间,碎石横飞,纷纷飞入近处农田。
正值作物成熟的季节,村民们纷纷离家,步入早已排水晾干的田地中,收割粮食。
碎石落下,惊扰了正弯腰劳作的农人,他们担忧地站起身,望向已连续半月动荡不安的孔府外墙。
看到依然是那些士兵,还是那几道壕沟。
村民们收完庄稼,缴纳完租金后,其余的便能放心地存入自家粮仓。
于是,他们不再惊慌好奇,再次弯腰,熟练快速地收割作物。
广阔的孔府宅院,昔日高墙白净,如今却布满了黄灰斑点。
不知是火药爆炸的残留,还是其他缘故,
每次五里外的壕沟引爆火药,总有大量泥土飞溅,重重地砸在白墙上,或落入孔府之内。
孔府的态度,也从最初的震惊愤怒,转变为沉默接受,习惯了这一切日复一日的发生。
就连往常守在府门外的仆人们,也早在数日前不再外出,府门上布满了泥点。
沟壑越挖越深,山东道的逆贼却好像销声匿迹了。
传言那些想要来曲阜,掠夺千年圣人家族的逆贼,也踪迹全无。
山东三司衙门,包括兖州府跟曲阜县的,都派人来了。
琢磨着能不能劝劝大军,变通一下策略。
但他们瞅见孔家大门紧闭,而冯永逸也总推说军务缠身,抽不开身。
只能摇头作罢。
各司衙门不甘心,就在中军大营外头,让曲阜县给搭建了个小营地。
县里派的差役守着这些大老爷们,天天对着中军营的方向望眼欲穿。
好像是盼着冯永逸哪天能从繁重的军务中喘口气,接见他们一回。
……
应天。
前不久朱元璋下狠手,锦衣卫把朝里一半的人都给办了,风波算是暂时平息,查京的事儿也摆上了台面。
秦王不分昼夜地忙活起来。
朝堂里渐渐没了声音,个个如履薄冰。
谁也不想莫名其妙被抓入昭狱。
他们近来,常常能听见的都是前同僚们的哀号。
可是这样的安宁,注定维持不了多久。
10天后。
皇城里开会。
朱元璋在奉天殿外坐着,听大臣们汇报,朱标站在一旁伺候。
早晨,露水清凉,应天官员,不管是在京的还是外来的,不论级别高低,都得进宫参拜。
从千步廊起,一路繁花似锦,满眼都是衣着光鲜的官员,文武两班界限分明。
文官们按着官服的颜色,排队往宫里走,整整齐齐。
武官们就随意些,不论等级,三三两两,要不是在宫里,怕是已经勾肩搭背了。
“太孙这次,是接着往西巡视呢,还是打算回京?要是回京,大概啥时候?”
鹤庆侯张翼开口。
他旁边站着陈桓,朱寿等一干人。
几个人没急着接话,眼睛都看向走在前头的汤醴跟常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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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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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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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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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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