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颔了颔首:“那会儿,周王府名下不断有人送礼攀关系,我一心扑在编写医书上,以为忙起来就能暂时抛开别的事。所以,西门越泽到最后,只能是空手而回。”
“一步错,就是步步错一次伸手,便再也难以收手。”
朱允熥感叹道。
随后,他转向一旁恭候指令的周豪。
“妥善安葬遗体。自认罪责的,家人可适当宽待。未自认有罪的,按律株连九族。”
周豪恭敬领命,来去皆匆匆。
朱允熥收回望向殿外夜色目光,再次望向朱橚。
朱橚还沉浸在对故友突遭横祸的哀叹中,蓦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
他迟疑地转头,对上了朱允熥那冷冽的眼神,喉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
没等朱橚说话。
朱允熥已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说道:“五叔,侄儿这先向您赔个不是。”
话音未落,朱允熥已起身,椅凳轰然倒地。
瞬间之间,他的眼神变得冷淡,面色阴郁。
朱橚呆呆地张着嘴,望着朱允熥。
“来人。”
朱允熥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一队锦衣卫冲了进来。
朱允熥猛地一甩袖子,眼角余光扫过还处在懵懂状态的朱橚。
“周王这些年违法乱纪不断,案子牵扯到河南道上下官衙,你们把他押去开封府监狱,和河南道那些犯事官员关在一起,等待皇上旨意处理。”
这突如其来的牢狱之灾,让朱橚彻底傻眼了。
他盯着朱允熥,脑子里一片空白。Χiυmъ.cοΜ
我不是你的盟友吗?
怎么转眼间,我这个堂堂的皇室亲王,就成了囚犯?
在兰考县时定下的剧本,可不是这么演的啊。
但朱允熥没有停顿,仍旧冷言道。
“周王府所有王族成员,家眷,全部原地拘押,没有本宫命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锦衣卫们齐声应诺。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朱橚已经被两个锦衣卫架住了胳膊。
这时,朱橚才如梦初醒,瞪大眼睛望着朱允熥。
“允熥。”
“允熥,你这是要干什么。”
朱允熥面无表情,眉头紧锁,“带走。”
朱橚愣了片刻,胸膛剧烈起伏。
那些锦衣卫哪管他是大明亲王,亲手抓藩王这事,回应天后,可得好好炫耀一番。
朱橚头晕目眩,不敢在锦衣卫的铁钳下妄动,任由他们领着他,一步步迈向殿外。
夜风乍起,拂过朱橚的脸庞,带来一丝清醒,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光芒。
猛地转身,他向着大殿深处怒吼。
“朱允熥,你这背信弃义之徒。”
“我与你誓不两立。”
“等我回京,定要在父皇面前狠狠告你一状。”
“你凭什么敢扣押皇族,伤害藩王?谁给的你胆量。”
“我没有罪。”
“我是清白的。”
“我为大明流血奋战,身负重伤过。”
“我没罪。”
他的咆哮在夜色中回荡,穿过了殿宇,传向远方。
而殿内,朱允熥脸上挂着一丝苦笑。
“一个个都精得跟猴儿似的。”
不久后。
周王府朱橚被囚禁于开封府牢狱的消息,迅速穿透王府的高墙,蔓延至开封的每一个角落。
深夜,王府后院的喧闹声此起彼伏,王府女眷跟宗亲们的咒骂声连绵不绝,长久回荡。
另一边,忙碌了一整晚的朱允熥。
沐浴完,穿上宽松的衣物,躺上了床。
外面的纷扰似乎并未打扰到他。
但黑暗中,他双目炯炯,同样难以成眠,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的目光锁定在屋顶的雕花梁上。
“应天府现在怎样了呢?”
“肚子应该大了吧?”
“四叔接到调动的命令会怎么想?九边兵马南下,他又会有何动作?”
“……”
今晚,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唯独对河南道之事,他刻意避而不想。
夜深如墨,星光点点。
晨曦初照,朱允熥在一阵吵闹中醒来。
一夜未眠的朱高炽,眼圈乌黑,仍旧穿着昨日衣裳,怀抱文书,不停地打着哈欠,陪伴着正在洗漱的朱允熥。
“一晚上没说,大伙总算是捋清楚了河南道两司衙门和开封府那些官老爷们的烂摊子。”
“朝廷的命令,河南道是执行了,不过……结果却南辕北辙,不遂人愿。”
“说起来我还真有点佩服,这种境况下,河南道这两年的夏税秋粮不仅没少交,反倒还涨了不少。”
“可细细一琢磨,这两年河南的老百姓日子恐怕比往年更难熬。”
“这就牵扯到黄河决堤,百姓遭殃的事儿了。”
“昨晚石元驹说他们混进开封府周围,愣是一个灾民影儿都没见着。开封府的说辞是,灾民们都以工代赈,清理洪水留下的淤泥,修复田地,恢复生计,修葺家园。”
“关键是,石元驹他们身边跟着锦衣卫,那些锦衣卫在外头转悠一圈,的确证实了灾民们确实在以工代赈。开封府按着朝廷的指令,粮食救援也没少发放。”
“因此我认为,就算现在把河南道跟开封府那些官吏都拿下,事情也不会简单,水还深着呢。”
朱允熥抹了把脸,把毛巾往盆边一搭。
转身向朱高炽张开双臂。
朱高炽轻叹一口气,拿起旁边的玉带,替这家伙系上。
朱允熥开口问:“你来时,城里啥情况?”
朱高炽重拾起刚放下的文书,挑了一份递给朱允熥:“这些都是陶庆领着锦衣卫认出来的,都是开封府昨晚开始露面的士绅。”
朱允熥捏着文书,翻开一角又合上:“城外现在怎么样?”
“昨晚城门一封,进出不得,但我猜昨晚城里的情况怕是已经有人泄露出去了。现在还没动静。但估计他们很快就要有动作。”
“那些人哪会甘心坐以待毙,到了绝路,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朱高炽有点儿疲惫,加上心里焦虑,整个人仿佛风中残烛。
朱允熥颔了颔首,“这些情况都有可能,现在马队已经进城,今天汤辉的禁卫军也会到,除非他们上上下下都豁出去了,不然还能怎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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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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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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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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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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