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海眸光一亮,走近太孙,却发现太孙暂无进一步行动。
这时,储学海猛然自地上跃起。
“证据在府衙后院。”
“在府衙,在府衙,就在后院里……”
“嘿嘿嘿……”
“在府衙后,就在那里……嘿嘿……”
“嘿嘿嘿……都灭亡吧,都灭亡……在梁上挂着呢……”
一番狂乱后,储学海如疯犬般在地上匍匐挣扎,边爬边胡乱撕扯着衣物。
“开封府衙后院?”
朱允熥低语重复,嘴角勾起一抹笑。
或许,这储学海确是开封府中最狡猾的那个。
不过,此时此刻……
朱允熥踱步至地面上匍匐的储学海前,用脚拦住其去路,随即朝冯海递了个眼神。
储学海趴伏在地,首垂不语,进退不得。
冯海心怀疑惑,步伐缓缓靠近。
朱允熥侧目一瞥,微颔首,视线却悄然落在冯海腰间。
霎时。
寒光一闪,绣春刀已握于朱允熥掌中,随着他身形半蹲,锋刃轻轻搭上了储学海咽喉。
冰凉的刀刃紧贴脖子,储学海仿佛瞬间被寒意穿透骨髓,浑身一震,疯狂尽褪,匍匐在地,战栗不已。
“微臣罪孽深重,太孙所问,臣必无隐瞒,乞求太孙宽恕臣。”
朱允熥冷哼一声,默然摆手,绣春刀又沉一分,令储学海不敢妄动分毫。
朱允熥眼神如冰:“你的命微不足道。你若真疯,本宫也能容你疯生疯死。只是,本宫能绕你不死,兰考数十万苍生能饶你吗?六府受灾之民,能放过你吗?”
“你引爆的缺口,本宫亲自上去看了,想必你未曾目睹。那里,修补河堤的百姓眼中,仅剩木然。”
“是你,不,是你们这班人铸成今日大错。我若不惩治于你,便是辜负了大明子民。”
“赴开封府的途中,案牍不断,其中全是关于陈留县令戴星海的奏报。他为解饥荒,斩一人首示众。”
“戴星海一刀下去,稳住了陈留县民心。而今,我也需借你项上人头,以安兰考人心。”
哀嚎伴随着刀锋出鞘,鲜血顺着绣春刀滴落尘埃,缓缓晕染开来。
朱允熥眼神平静无波,提刀拾起首级,朝冯海递去。
“速去公告兰考,明示朝廷之正义,望民众重拾对大明的信心。”
冯海眼神复杂,接过沉重的首级与刀,与温旗交换了默契的眼神,随即提刀携首,大步迈向县衙之外。
不久,喧闹声从县衙门外涌来。
朱允熥移步一旁,静坐下来,视线掠过地上的遗体,最终定格在温旗惊恐的身影上。
温旗急忙上前:“太孙,此处不妥,是否另寻地休息?”
朱允熥欲言又止,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该带高炽一块来的,如今连个商议的人都没了。”
雨田一脸委屈地看着朱允熥。
朱允熥摆了摆手,闭上眼睛:“你先让人把这边灾难解决掉,然后,让兰考县的人过来收拾尸体。”
温旗面露几分幽怨,却只能默默颔首,绕过地上的残躯,向外走去。
……
离兰考县城西南数里外,满眼黄土,路途崎岖。
田野间,村民们忙碌于清理田间杂草,重筑田埂,疏浚沟渠,尽管四周尽显荒凉凋敝,鲜有生气。
此时,一群身着官服的队伍,步履维艰,在这片荒芜中格外醒目。
队伍前端,一名身戴枷锁,身穿七品青衣的官员尤为引人注目。
寻常而言,戴枷者不应再着官服,更不应保留乌纱。wWW.ΧìǔΜЬ.CǒΜ
紧随其后的,是陈留县的典吏与数名差役。
典吏望向不远处的兰考城,又转头注视着自动枷锁加身的戴县令,眼里满是不忍和困惑。
“戴大人,您杀邹贼,实为陈留县谋福。一人之命换得全城士绅慷慨解囊,民众无不为您称颂,何苦……何苦如此向太孙请罪?您有何过错?”
戴星海淡然摇头,毫无惧色。
“国法不可违,我若能任意杀人,他人亦可效仿,国法何在?百姓靠谁?天子犯法与民同罪,需下罪己诏。区区七品小官,未奉旨意妄自行刑,怎能心安理得?”
那典吏脸上闪过一丝愤慨。
“咱们戴县难不成是替罪羊?那些状告的信件怕是早就飞到太孙的案头了,可太孙也没采取什么行动啊。若太孙在意,早该派锦衣卫来拿你了,戴大人。”
在典吏眼中,自家老爷样样都好,称得上是大明少见的清官了。
偏偏,就这么轴。
一条道走到黑,愣是当了八年知县没挪窝。
虽然心里为老爷的不作为憋着火,典吏还是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望向兰考县丞,只盼望着老爷面见太孙后,能躲过严惩,最好能大事化小。
这样轴的犟驴子,即便不升官,也该安安稳稳养老才对。
但戴星海并未为自己未知的前程忧虑。
他缓缓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不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林。
那松林在平野上隆起,形如古老的坟冢。
这正是汉代陵墓的风格。
戴星海笑道:“此处应当便是汉留侯张子房的安息之地吧。”
面对老爷再次停下,典吏转头没好气地瞪了眼那松林围绕的坟茔。
他不满地嘀咕:“张良的坟处处皆是,人人都说葬有张良,前汉哪来那么多张良?小的看,这里未必就是张良真墓。”
戴星海不以为意,回头看了典吏一眼,轻轻摆手:“当初从洪水中把你捞出来,就劝你多读点书,你偏是不听。”
典吏噘起了嘴,“我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戴星海笑而不语:“所以你不明白我刚才说的话。”
典吏被老爷的话搅得心头烦躁,忍不住高声嚷起来:“我确实不明白您那些高深道理。可我明白,您这回怕是要遭殃了。”
“谁说我要遭殃了?”戴星海忽而笑问道。
随即,他悠闲地调整了下身上的枷锁,让自己稍微舒坦些。
最终,他慢慢转向兰考城方向。
“或许,太孙正等着我去和他聊聊呢。”
典吏一怔,呆呆地望着戴星海。
他又急又气,跺了跺脚,抿嘴低声道:“真是头倔驴,太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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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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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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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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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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