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因涉及燕世子的紧张氛围,此刻似乎全然消散无踪。
詹徽清了清嗓子,眼神闪烁,望向郁新。
郁新心里同样七上八下,此刻皇上正享受天伦之乐,若贸然打扰,恐惹祸上身。
但方才自己分明瞥见那一堆奏折中,有一份正是关于他们弹劾燕世子的,此事又不得不提。
郁新悄然上前,清了清喉咙,鞠躬行礼:“皇上,关于太孙刚才提及臣等弹劾燕世子一事,臣等认为有失偏颇。”
朱元璋挑眉道:“哦,你们说来听听。”
朱允熥适时离开座位,立于一旁,双手规规矩矩交叠。
郁新颔首,沉声说道。
“臣等讨论的是税署上元县分司副税使段项明案,税署确有监管不力之责,并非针对燕世子。但此事发生在燕世子管辖之下,反映出税署管理上的漏洞。”
“燕世子年岁尚轻,承担税署如此重任,偶有疏漏实属正常,幸好此次仅是一桩小案件。”
“毕竟出了人命,微臣以为,朝廷无论于情于理,都应依法办理,以示公正,同时尽快改正错误,防止税署体系再出差池。”
按着郁新等人的意思,就算燕世子的事是个误会,但矛头最终得指向税署,这样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
他们强调税署在大明的举足轻重,暗示其中潜在的问题,旨在防微杜渐。
朱允熥眼神微敛,郁新他们的话切中要害,只字不提个人恩怨,却巧妙地带出了朝野上下普遍关心的政事,预防比治疗更为重要。
朱元璋眼神深邃。
“这话在理,国之重器不容有失,必须谨慎对待。”
詹徽眉毛一扬,立刻接话。
“微臣认为,朝廷在处理税署事务时,需更加审慎。改革地方粮长制度,关乎亿万民众,同时也是牵动大明十三道的重大举措,稍有差池,就可能激起滔天巨浪。”
言毕,詹徽眼眸一压:“眼下,在应天府竟发生了税署人员涉灭门案的事件,若朝廷处理不公,消息外泄,民间又会怎么想?”
“被灭门的李家,我们查阅了应天府的档案记录,这家人平素并无劣迹。这次粮长改革,税署清查历年税款,李家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本分的人家,竟然惨遭税署人员毒手,以后税署的改革还如何推进?百姓恐怕一听税署之人,心里就会害怕。”
朱元璋斜倚着,目光依次掠过詹徽众人,最终落在与朱标同坐的朱高炽身上。m.xiumb.com
朱允熥则皱起了眉头。
很明显,他们的意图已经不言而喻。
詹徽他们想插手税署事务,企图分得一杯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税署完全独立于朝廷之外,由皇族掌控。
像詹徽这样的文官领袖,渴望获得更多权力,甚至更深层次。
他们希望君王手中的直接权力能够减少。
20年来,大明文官实际上早已厌烦了一个严守律法,不近人情的君主。
只是因为这个君主手握生杀大权,他们才不敢显露不满。
但一旦有机会,他们总会忍不住想要试水。
朱允熥冷笑一声:“皇上,关于上元县税署副税使段项明灭门案,其实另有隐情。”
话落,他拂袖后退,冷冷瞥向詹徽等人。
“税署同样是受害者。我作为税署总管,今日要在皇上面前为税署鸣冤,更要反驳朝中众臣,不分是非黑白,就将人命案归咎于税署。”
“税署上下几千官员,月复一月奔波于田野乡间,经过家门而不入,一切为了大明江山,不求功勋,但有辛劳。如今未曾论功行赏,先遭无端指责,税署上下心寒啊。”
詹徽几人心中暗潮汹涌,他们知道太孙到场必是为税署辩护,但案件尚不明朗,太孙却摆出一副深受冤屈的姿态。
郁新更是按捺不住,正要开口。
却见太孙已伸手,眼神幽深地望向他。
朱允熥转身朝着太子方向行去,只见朱高炽这时已然站起。
他身对着朱标行了个礼,“父亲。”
朱标点了点头,眼神扫向刚才被朱允熥领进来的那一堆奏折。
此刻,朱允熥已拿起几份奏折,当着大家的面,一一展开。
“这是工部尚书,工部郎中……弹劾燕世子的折子。”
“这些是属于户部尚书及其下属官员的。”
“那些,则出自吏部尚书及同僚之手。”
“这些,来自礼部跟兵部。”
“剩下的,乃是朝廷五寺弹劾税务署跟燕世子的折子。”
朱允熥逐份通报了奏折的来源。
然后,他猛地一拍桌面,眼神瞬间变得深沉。
“要不是我今早入宫时,恰逢通政司的人,我竟不知这么多人想弹劾税署跟燕世子。”
“大明朝何时起,未审先判,舆论先行成了风气。”
朱允熥又迈前几步,眼神愈加深邃,语调紧迫:“各位究竟意欲何为?莫非想掀起党争。”
轰然之间,华盖殿内的气氛仿佛坠入了冰窟。
砰!
砰!
砰!
詹徽几人瞬间跪倒在朱元璋面前。
“臣等仅因税署忧心大明基业,并无党争之心。”
言毕,几人伏地不语。
党争,是无人敢轻易言及的禁忌。
前宋因何而衰?
天子失德,朝中奸臣当道,朋党相争。
不可否认,前宋每欲改革,总伴以剧烈的党争,新政随之流产,国家也在这无休止的内部消耗中走向衰败。
党争,乃朝堂第一大忌。
朱允熥却继续道:“若无党争之心,诸公又为何在案情未明时,便断定是段项明所做?难道锦衣卫已将案情向尔等和盘托出?”
“今日之事未明,朝廷便对税署,对为国效力的燕世子群起而攻之。他日,是否任何人均可随意猜测,无端指责同僚?”
“地方上若出现贪腐,我是否可以直接指责吏部?”
“年税收稍有差池,户部是否就该承担责任?”
“每年都有事故,甚至人命,这是否也要归咎于兵部?”
“太平里发生灭门惨案,应天府竟毫无察觉,预警全无,作为地方官府,上至应天府,下至上元县,是否都该流放边疆。”
“闻风即动,不问因果,随意陷害同僚,大明的法律公正,还存在于列位心中吗?”
朱允熥的话语越来越冷,面色如寒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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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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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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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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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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