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锦衣卫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其中一个锦衣卫压低声音说:“石先生请留步,今日锦衣卫行动,涉及重案。”
书报局现在归解学士打理,是传播心学的地方,这些门道俩锦衣卫不懂。
但他们知道解学士是太孙身边的大红人,未来极有可能成为天子身边的重臣。
这也让他们对书报局的石伟毅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敬意。Χiυmъ.cοΜ
石伟毅没再往前挤,就站在街道边,望着嘉林街上那一栋栋官府大院。
片刻,只见一群群锦衣卫从官府中押着人走出。
这些人背后,还跟着各个部门的其他官吏。
此时,石伟毅脸上挂满了压抑不住的笑意,却依然努力憋着。
刘星剑和薛嘉运等人匆匆从后方赶来,一左一右紧紧拽住了石伟毅。
“你还好吧?”
刘星剑跑得满头大汗,心里暗自叫屈。
明明他自己也科举落第,却还得反过来安慰石伟毅。
可他还未开口,就见户部一位官员被两名锦衣卫推搡着带出。
刘星剑面色一凛:“他…他…他不是本次会试的同考官之一吗?”
与此同时,已有锦衣卫军官在嘉林街上站定,大声宣读被捕官员的罪行。
刘星剑闻言,心潮起伏。
“科举作弊。”
“科举作弊。”
“哈,哈,哈哈!”
一时间,刘星剑竟如同刚才的石伟毅一般。
前方的两名锦衣卫回头对刘星剑投去警告一瞥。
石伟毅在确认了科举作弊案已公开处理后,转身拉住刘星剑:“回书报局吧,这期文章得赶在明天通过驿站发往各地。”
洪武25年,科举作弊的事儿一闹,那些刚考上的学子们全部取消成绩。
接下来就得看皇太孙,还有暗地里运筹帷幄的皇上和太子了。
石伟毅琢磨着皇上面子不可能就这么丢了。
所以,朝廷今年科考总得挑些人才出来做官不是?
现在关键就看皇太孙想把这事儿闹到什么地步了。
夫子庙那最高的塔楼上,可以清楚看见锦衣卫冲进后,贡院街立马就炸开了锅。
朱允熥的神色从头到尾愣是没变过。
这一届考上的666名举人,一个不落,全上了锦衣卫的搜查名单。
剩下的,从主考官刘三吾开始,到底下所有相关的官员,一个也没跑。
怎么处理这些人,把这事儿引向何处,朱允熥心里头已经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贡院街上,名单上的人被抓了个干净。
贡院也被锦衣卫控制住了,官员们一个接一个落网。
这个月里应天府怕是难得安宁咯。
朱允熥收起目光,转身望向塔楼里面。
只见书桌早就摆得整整齐齐,吏部尚书詹徽,正站在中央。
他周围是一堆朝廷御史言官,一个个忙着起草关于这次科举舞弊案的弹劾奏折。
詹徽感觉到一丝视线,抬头一看,正对上皇太孙的目光,连忙拱手行礼。
可心里早就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自己不仅答应了今天要处理的事务,还得张罗着一帮御史言官们,针对恩科作弊的官员和考生们发起责问。
连带着他们的家人,还有整个江南地区的理学风气。
早晚有一天,这把老骨头会埋在神烈山东边那片荒草丛生的乱坟堆里。
詹徽心里满是无奈。
这时,暗卫周豪三步并两步地从塔楼下跑上来。
来到朱允熥跟前,恭敬行礼。
“报告皇太孙,江陵山上的人,全都自我了断了。”
……
这些天来,江陵山成了朝中文武百官心头的一块石头,无人不关注。
虽然从没人明说,但大家心知肚明,江陵山顶上那几位江南学术界的泰斗,已在那里驻足数月有余。
他们来应天的目的,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书报局流传的知行合一学说,让理学与心学的辩论再现宋代儒学学问盛况。
这批江南学者,正是为了给理学摇旗呐喊而来。
可如今,这些人竟无一例外,选择了自我了结。
詹徽不由得身子一震,猛地抬头望向皇太孙。
御史言官们,手中的笔纷纷停滞,面色凝重地转向门外。
此时的朱允熥,脸色铁青如乌云密布。
“这分明是逼宫……咱们还要按原计划行事吗?”
周豪压低嗓音,试探着问。
朱允熥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周豪,对方即刻低下头去。
砰的一声巨响。
朱允熥的手掌狠狠拍在了身旁的栏杆上。
他们这是以死相逼,向朝廷发起了最后逼难。
周豪所言不虚。
江陵山上那些老学者的自我了断,并非因为东窗事发后的畏罪自尽。
无论是今科科举的舞弊风波,还是理学与心学的正统之争,朝廷对他们本就无可奈何。
他们选择在此时自我了断,无非是想用自己的死换取道义上的胜利,占据道德高地。
詹徽脸色凝重地步出房门,弯腰行礼来到朱熥身旁。
“太孙,他们是希望通过几人牺牲,迫使朝廷让步。”
“让步?”朱允熥转身,低沉地重复了一遍。
詹徽的眼角不由一跳:“是用死亡作为威胁,他们意在强迫太孙对科举舞弊案的涉案者从宽处理。”
朱允熥冷冷道:“詹尚书以为,本宫会因此动摇吗?”
詹徽微微一顿,随即抬眼深深望向面前的太孙。
当这个问题自太孙口中提出时,詹徽心中已有了答案。
太孙在此刻改变决定,全无可能。
从燕王他们包围江陵山那一刻起,事态便已成定局。
朝廷虽未对理学与心学做出最终裁决,但这何尝不是默许了心学发展的空间?
而今,种种事件与矛盾交织累积,终于借着这次科举舞弊案集中爆发。
朱允熥打量着詹徽的神色,暗暗一笑:“大家都已做好了选择,为何此时我还要去改变原有立场呢?”
詹徽默默颔首。
理学有其选择,太孙亦有他的决定。
同样地,今日站在这里的他,不也做出了最终抉择吗?
“不过……”
詹徽犹豫着说,“如今江陵山上的自尽之事,消息怕是捂不住。一旦传开,不论朝廷还是百姓,不会去想他们这样做的意图,只会觉得那是以死谢罪,为今年科考舞弊案向朝廷乞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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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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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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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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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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