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娘的,我怀疑这突厥就是故意在恶心咱们!要打就打个痛快,搞一波偷袭然后三天两头放狠话算什么?将军,要我说,咱们不如再打突厥一次,让这些狗娘养的突厥人见识一下我们西北军的好看!”
“呵呵。”李承牡倚在披着熊皮的将军椅上,把玩着手中的金樽,“不是突厥干的。至少,不是突厥挑的头。”
“将军以为呢?”牙璋问道。
“围魏救赵之计。这背后的人,动作很快。”李承牡看向飞羽。
飞羽道:“公主和贺兰素封锁太极殿的当晚,尉迟域就派人递了信过来,但彼时大兴已经以城内外流民过多为由,严格封控了起来,咱们的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出来。等到信送到节度使府时,突厥已经对我们出手了。而且,突厥人声称,是西北军先动的手。”
“没有贸然行动,是好事。这背后之人倒是保了我们一次。”李承牡心态出奇乐观,“毕竟辛兆现在已经醒了,咱们若是当时依照尉迟域的意思贸然行动,只能是师出无名。大雪天寒,我们也没法在短时间内突破姚靖仇直捣关内。圣人不能为时,时至而弗失。舜虽贤明,若不遇尧,亦不能成为天子;汤、武虽贤能,若不当桀、纣,亦不能称王。故而以舜、汤、武之贤能,不逢时运,亦不能成为帝王。辛氏如今还没有尽失民心,且再等等。”
玉鞍也附和道:“有备而无患,机会固然难得,但没有准备好,机遇恐会变成杀机。平西王府已经被我们逼走,姚靖仇在西北的号召力远不如平西王,他成不了气候。”
姚靖仇出身武川姚氏,武川在前朝也是边陲军镇,今属河北道,在朔方军的羽翼之下。月家军、朔方军、平西军(以及从平西军独立出来的西北军)这三大军队,彼此之间会有些不服气的。如今,让有朔方军背景的姚靖仇来统辖平西军,后果可见一斑。在平西军眼里,姚靖仇就是从竞争对手那边空降来还挤走老上司的恶人。
当然,也有李承牡的暗线在平西军里煽风点火的作用。
“你们觉得,是贺兰素还是辛温平?”李承牡眼前的桌上,摆着一张辛温平的画像。这位皇女,他没有见过,但即便在安西都护府,他也听过太多有关她的事迹。辛温平的存在,辛温泰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他。李承牡本以为,辛温泰死后,自己最大的威胁是弘农竺氏的那个皇子和月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齐光公主今年不过二十,一介女流岂有这等胆识魄力?想必是贺兰家。除了贺兰家,朝中还有谁会如此提防我们?”饮马道。
“敌不可假。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李承牡抬手,捡起桌上那张辛温平的画像,递到烛火之上缓缓地点燃。宣纸在燃烧中落下黑灰色的余烬,透过火光,李承牡的视线仿佛要穿过重重叠嶂,一直看向大兴。
“辛温平,给我盯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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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道,云头村。
因为大兴城周边村庄受损严重且数量众多,冬官署所有营造一侧的官员倾巢出动,每个人领了一片“辖区”,带着人手前去处理灾情。这云头村就是杨菀之负责的村庄。
云头村在大兴城西二十里,村户二百余,原有一千零六十人,算是大兴周边中大型的村落。云头村受灾严重,村房垮塌严重,竟然只有十余户左右保存完好,约有两百余人死于村房垮塌。因为圣人大兴土木,需要抽调很多工役,云头村大部分青壮年都被抽去营造在明宫了,只有一群老弱妇孺,面对此等天灾,竟是毫无生存能力。有些家中有大兴亲戚的,已经举家投奔,至于那些在城内没有依靠的,哪也去不了。
现在大兴城已经不允许流民进入,离得远的,由冬官署就地搭建窝棚,供他们在城外暂住;离得近的,由夏官送回原村,等候冬官支援。
杨菀之带着焚琴和十个工役进入云头村,其中有一个名叫赵八宝的,正是出自这云头村。知晓自己的村子受灾严重,赵八宝也格外焦急。一进村,就见一个穿着貂裘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站在村口迎接杨菀之。
赵八宝介绍道:“此人名叫赵水生,是我们村里的秀才老爷。他爹是我们村的村长。”
在辛周,秀才见官免跪,也免徭役赋税。只是杨菀之看这赵水生的模样,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质,倒像是个暴发户。
而赵八宝说起这个赵水生时,语气里也透着一丝厌恶。
只见赵水生上前,一脸谄媚道:“哎呦,官老爷,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说着,一双肥猪手就要拉杨菀之。杨菀之不着痕迹地向后躲了一下,焚琴清了清嗓子,带着些警告意味道:“这位是冬官署的杨大人,也是在明宫的将作大匠,此次是来监督指导云头村重建工作的。”
“想不到杨大人如此年轻有为,还……还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赵水生那张只会乱拍马屁的嘴把杨菀之一众人都听尬了,赵八宝悄咪咪斜眼看了一眼杨大人脸上两坨喜人的冻疮,替赵水生用脚趾抠了抠地板。
杨菀之也被赵水生弄得很无语,她一个盖房子的,夸她的长相那叫夸吗?她拧眉,对赵水生道:“本官是来赈灾的,不是来和你寒暄的,你既然是村长的儿子,便速带我们去见村长,顺便汇报一下你知道的情况吧!”
“是是是,大人您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小的们,替杨大人拿一下行李,咱们先带杨大人去住处安顿!”赵水生一挥手,就有一个小厮上前来牵杨菀之的马。另一个小厮傻傻地问:“大人,您的行李呢?”
杨菀之身上空空荡荡的,根本没带行李,只有几件换洗的小衣在焚琴背上的小包裹里。
杨菀之此时已经开始皱眉了。
焚琴见状,连忙呵斥道:“大人是来赈灾的,不是来度假的,这里没有你们的事!”
“这……”小厮看了一眼赵水生。
杨菀之开口道:“焚琴,安排我们这些冬官工匠的住处,也是村长的分内之事,不必责怪。只是本官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赵秀才,劳烦您带路吧。”
热脸贴上冷屁股,赵水生脸上还是谄媚,笑意却淡了些。看见赵八宝在队伍里,悄悄问道:“八宝,这次来的这个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大的排场?”
赵八宝连忙道:“水生叔,可不能乱说,这位是齐光公主那个养姐,圣人钦点的将作大匠。”
“哦?”赵水生脸上的笑意又真诚了几分,原来是个硬茬,难舔也是正常。
村长家是个五进的大院,也是这个村子里为数不多幸存的房屋。也许是听说了杨菀之的身份,村长居然把主院腾出来给杨菀之住,而十个工役则被安排去了杂院。
赵八宝本来得了杨菀之的准许,可以回家住,结果赵水生告诉他,他家也已经被雪埋了,如今他爹娘和他媳妇嫂子都挤在村里祠堂呢。赵八宝一听,又是一阵着急。杨菀之把焚琴留在村长家,她宽慰赵八宝道:“至少你家人都还平安,咱们这次来,就是重修村子的,只要人还在,一切都好说。”
“是,是,杨大人说的是。”赵八宝含着泪道。
杨菀之见他已经等不及要去祠堂了,她也不想再让赵水生在这里拍马屁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果断让赵八宝带着他们往祠堂去。
如今云头村剩下三百多位老弱妇孺,大都挤在房梁都被大雪压弯的祠堂里。虽然已经有手脚麻利的给祠堂屋顶除过雪,但杨菀之一进祠堂,就见那大梁已经弯曲到了临界点。赵八宝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一家人抱在一起,失而复得一般,哭做一团。而有其他工役的家属也围过来,向赵八宝询问自己家亲人的情况。
杨菀之无暇关心他们的叙旧,绕着祠堂逛了一大圈。这祠堂修得很不好,也许是后期扩建过,做成了一个勾连搭式的屋顶。这种屋顶可以理解为两个坡屋顶连在一起,从侧面的山墙看去,就像是连绵的小山。但从美观来说,这种坡屋顶是很好看的,可勾连搭屋顶的最低点,却成为了积雪的“山凹”,这无形之中加重屋顶的负担。原本可以顺着屋顶滑下来的积雪变成了不断累积在屋顶的雪荷载,即便已经清理过积雪,可屋顶最低点的那根梁显然已经不堪重负,檩条也严重变形。这个在这些灾民眼中遮风避雨的祠堂,在杨菀之眼里就是一个大型的危房!
杨菀之当下就道:“这座祠堂,已经不能再住人了。”
“大人,咱们村子里除了这祠堂,已经没处可去了……”其中一个年长的老头子起身,含泪道。
“是啊!没了这个祠堂,我们还能去哪?”一众灾民纷纷出言。
杨菀之知道,自己穿着一身官袍,初来乍到,和这些百姓有距离。因此她将赵八宝喊来,对赵八宝说:“你虽然没有学过冬工之术,但在我的营造上也做了两年工役,你且看这祠堂的大梁,可还安全?”
赵八宝是个实在人,在在明宫也算是杨菀之提上来的一个小工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赵八宝一看那房梁,脸色也是很不好看,对那个老人道:“十八舅,杨大人说得没错,这祠堂的房梁已经在毁坏的边缘。乡亲们好不容易躲过一劫,不能再因为这个丧命了!”
果然,对于云头村的人,赵八宝的话反响更加强烈。
在一片“怎么办”的声音之中,杨菀之问道:“云头村的泥瓦匠和木匠呢?”
“大人,泥瓦匠赵狗剩自己都死了!被自己盖的房子压死了!”
提起这个赵狗剩,云头村的这些幸存者一阵群情激奋。
村庄的村房搭建,多半是由村里泥瓦匠负责,村民只需要和泥瓦匠拿着相关文件去找本地的营造司或者冬官署盖个印,钱由村民出,出了事故,也是泥瓦匠担责。而泥瓦匠和木匠也不是每个村都有,这种在乡村还是属于“稀缺人才”。在云头村一众村民七嘴八舌的控诉之中,杨菀之大致明白了,村里这些塌掉的房子,都是这个赵狗剩和他的爹赵驴蛋盖的,至于村长和几户没有塌掉的村房,都是小有资产的人家,找了城里的工匠来做的。杨菀之听了连连叹气,房屋结构不稳的问题有很多,或者是工匠学艺不精,或者是做工时偷工减料,赵狗剩父子自己都能被自己盖的房子压死,还害死了这么多同乡,只能说死有余辜。
但这些村民就尤为可怜了,他们找赵狗剩一家盖房,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赵狗剩甚至用从乡亲们手里赚来的钱抵了自己的徭役。没想到,反而是那些被抽调去在明宫的工役,阴差阳错保全了性命。死于雪灾的几百口人,却只能去地下找赵狗剩父子报仇了。
赵狗剩父子这泥瓦匠做到最后,竟是害人害己。
这村中祠堂,是几代人一点点扩建的,在结构不合理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杨菀之已经在思考怎样用最少的工程量来修理这座祠堂了。如今木材稀缺,用最少的钱和最少的料做最结实的房子,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陆虹笙现在正忙着四处采料,杨菀之则决定就地取材,废物利用。
人手也不够。十个工役,就算累死在这里,也没法盖那么多房子。但盖房子么,又不是只有男人能做的活。搬个砖,糊个泥,这些农妇有的是一把力气。她一眼看去,真正老幼、没有劳动力的,不过六七十人。
“我既是朝廷派来安置你们的官,自然不会让你们再无避风之所,但相应的,你们也得听我安排。”杨菀之朗声道,“在这里凡五十以下、十四以上的,都随赵八宝一起,去收集村中尚还能用的木料。不在这个年龄段,若有觉得自己能搭把手的,也可以来。余下的,随我走,我为你们寻安置的地。”m.xiumb.com
杨菀之一边说着,一边掂量掂量了怀里的几块小金疙瘩,心里不由叹气。别人是地主收买官员,到她这里,还要反过来收买地主。
希望这个村长看在真金白银的份上,能让这些村民暂时避一避风雪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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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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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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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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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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