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最初的药劲过去,江绾就被疼醒了。
她捂着手臂上的绷带,又痒又疼,十分难捱。
墨书砚一遇到事儿,睡眠就格外轻。
即便江绾没有呼痛,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把他给弄醒了。
他睁眼抬头,借着床头的光亮,发现江绾脸色发白,立即清醒过来,起身上前。
“很疼?”他抓着她受伤的手臂看了眼,温声问。
江绾疼得额头直冒汗,无力地点点头,贝齿咬住唇畔,尽力忍耐。
“应该是药劲儿过去了。”
墨书砚把床头灯调亮,拿过床头的药膏,“我再给你上一次。”
江绾这会儿是又疼又困,大脑一片混沌,整个人都是半迷糊的状态。
若是换做平时,她肯定会断然拒绝,自己来处理。
但此刻的她,疼的连说话都费劲,也没再逞强,只能任由他帮忙。
走廊上偶尔会传来护士走过的声音,病房里静悄悄的。
墨书砚帮她揭开纱布,拿棉签一点一点给她上药。
他的动作很小心,像是生怕弄疼她似的。
但即便他已经很轻了,江绾还是疼得直冒汗。
见状,墨书砚干脆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在伤口上吹气。
微凉的感觉,缓解了些许伤口的疼痛。
江绾感觉这样舒服一些。
紧紧皱着的眉头稍稍松开,脸色也没有那么蜡白了。
墨书砚感觉她的手臂都没那么紧绷了,便又多吹了一会儿。
等到上完药后,他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就这么握了好一会儿。
静谧的空间,无言的两人,气氛是难得的温馨。
江绾人没什么力气,迷迷瞪瞪地躺在病床上,被这氛围弄得有些恍惚。
她半睁开眼,看着陪坐在旁边的男人,思绪有些游离。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希望,这男人会对她像方才一样上心。
可当初,两人即便已经成了夫妻,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
却不想,在六年后的今天,居然实现了。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许多疑惑在脑海中盘旋,最近发生的一幕幕,也像是胶卷膜片一样,在脑中放映。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好像有些变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后半夜这一觉,她倒是睡得很安稳。
墨书砚却一夜没睡。
江绾不知道的是,他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床头灯已经关掉了,只有几缕清冷的月光照进来,将他的身形勾勒成一副剪影。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的目光一直凝固在江绾的脸上。
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两天,江绾就住在医院里。
好在她的伤口没有发炎,也没有引起高烧,算是万幸。
墨书砚一大早送三小只去幼儿园,然后又回来这边。
江绾刚开始还挺惊讶,“你怎么回来了?不去公司吗?”
墨书砚把笔记本电脑往沙发上一放,顺手脱下西装外套,搁到一边。
“不去了,在这边办公也一样。”
江绾闻言眨眨眼,这意思,是要在这里陪着她?
一时间,她的心情难以言说,总觉得这很梦幻。
自己受伤,这男人居然愿意全天候作陪,这事儿放在一起,她想都不敢想。
现在却……
她抿了抿唇,略去不自然,淡道,“我这没什么事儿,你去公司忙吧,别耽误了工作。”
墨书砚却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
“不必,耽误不了。”
江绾:“……”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硬赶他走,只好随他的便了。
只是苦了她,一天到晚无所事事。
她本来想让飞影,把研究所的工作拿过来处理,飞影却斩钉截铁地拒绝。
“小姐,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工作的事儿不着急,研究所那边有下面的人负责。”
墨书砚在旁边听着,本来想阻挠的话,咽了回去。
江绾没法子,只好作罢。
结果待了一天,第二天她就受不了了。
“呆在这里太浪费时间了,我已经没事了,直接出院好了。”
墨书砚却说,“医生要求,起码住两天,明天看情况再说。”
江绾拧眉,“我也是医生,我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真的不用。”Χiυmъ.cοΜ
“你现在是病人,身份角色转换一下,医生说什么,你就听着。”
“……”
江绾烦闷得不行,揪着被子不满地抱怨。
“可是真的很无聊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总不能一直睡觉吧?”
墨书砚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来,见她苦着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眉峰微扬。
“真这么无聊?”
他清冷的嗓音里,好似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江绾瞪他一眼,“当然了,换做是你试试看,保准你半天都待不下去。”
墨书砚低垂眼帘,极轻地笑了一声。
然后,他把笔记本电脑拿过去,架起她病床上的小桌板,给她摆好。
江绾一脸莫名,“你干嘛?”
墨书砚抬了抬下巴,“看电影吧,打发时间再好不过。”
女人微微一怔,“你……不是还要工作吗?”
“无妨,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
墨书砚说着,给她打开视频网站。
“想看什么,我给你搜。”
江绾眸光微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心里好像有什么悄然滋生,慢慢流淌。
“发什么愣?”墨书砚眼尾微扬,催促道,“不看吗?不看我就拿走了。”
音落,他作势要抱走电脑。
江绾连忙制止他,“看看看!你……你放这儿,我自己搜。”
墨书砚轻笑了声,没再动了。
看着这一幕,明深眼珠子险些掉下来,心里直嘀咕。
自家爷对江小姐,真是有点过于好了吧……
第三天,江绾终于可以顺利出院。
就像重获自由一样,江绾身心都舒畅了。
但这份好心情,还没持续多久,才回到墨家,就被打破了。
也不知是谁,把她养的宠物伤人这件事,传到了秦曼那边。
一路回到南苑,她发现不少人,都在小声议论这件事,眉心当即皱起来。
岁岁和安安也很不开心。
元宵已经被关进宠物别墅里,他们守在玻璃门外,眼巴巴地望着里面,情绪都不是很好。
墨书砚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让江绾好好休息,就牵着曦宝回去了。
结果才到主宅,就听兰婶说,“少爷,夫人叫您回来后,立刻去东苑一趟。”
墨书砚眸光微凝,已经猜到秦曼是为了什么事儿。
果不其然,秦曼一见到他,就立刻发难。
“我听说江绾养的畜生,差点咬伤了曦宝!这个女人就是个扫把星,是个祸害,我几次三番同你讲,你都不信,现在你还是要固执己见吗?难道非要等着我和曦宝,都被害死,你才肯让那女人搬出墨家?”
秦曼这两天恢复了不少,脸色也好起来,说话一声比一声高。
“阿砚,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立刻把那个女人给我赶出去!不然的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也省的让那个女人把我害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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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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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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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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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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