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山林都离官道比较远,层层叠叠的山不是太高,也显得比较秀灵俊美,没有北方名山大川的大气磅礴,也感觉景色宜人。
一路上遇到的人百姓,说话都是轻声细语、鼻音频繁、叠词常见,语调绵软细腻,颇有软语呢侬的韵味,听起来很像在唱歌,尾音的长短高低可以传达语言的感情色彩,让人听了非常舒服,也感觉非常亲切,就连偶尔听到小媳妇们吵架,都比粗犷的北方人唱歌要悦耳。
但是有时候想跟他们对话却不容易,特别是年纪大一点的人。话语慢一点别人倒是听得懂,可别人说的不重复几次,再加上手势比划都不知道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四郎经常用刚学到的方言逗两个小团子,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小团子更是躲在姨娘的怀里直蹦腿,笑得一抽一抽的。
晚上,
广宁驿站,
就在大家即将睡着的时候,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敲门的声音很轻,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屋内的人听到特别清晰,大家内心忐忑但是都竖起耳朵、屏住了呼吸但是没有吭声。琇書網
当第二次敲门声再次响起,即使平时神经比较大条的也都听出了拍门声音的节奏。
敲三下,再敲三下,间隔一下后敲的是一下:“笃笃笃~笃笃笃~~笃!”
声音刚落,小北爷爷和大郎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大郎一下床,就抢在小北爷爷的前面一个箭步过去打开了门,也几乎同时景永诚坐了起来,旁边的老夫人有点激动地拉住了他的手,也挣扎着坐了起来。
景永诚:“快点,点灯。”
白天累够了,平时天黑就入睡,但是油灯他们还是有的,只是很少用。
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挤了进来,大郎反手又把门关上,同时声音惊喜:“是爹!”
糖霜手脚麻利地点上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一下洒满了整间大通铺。
除了两个已经睡熟的小团子,所有人都坐了起来。
庄氏抬脚下床,鞋子都没穿站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不敢上前也有点不知所措。
“爹!”四郎也窜了出去,都没认真看是不是自己的爹,就抱住了那个风尘仆仆的躯体。
汉子:“是我!”
声音沙哑,但是大家都很熟悉。
二郎马上扶住了他娘庄氏,担心她太过激动而站不稳,两人眼神一直盯着进来的人。
“儿啊!”
“长江!”
“大伯!”
“大哥!”
“大舅舅!”
“爹!”
……
一个个喊出来的声音都很压抑,声音不大,但是那份惊喜和兴奋跟灯光一样洒满屋,又冲着门窗而去。
黑衣人进来三下两下就把身上的大氅一脱再一丢,蒙在脸上的面罩也往地上一扔,胡子咔嚓的脸就显露了出来。
他快走几步寻声向着爹娘的方向走过去,左右手一甩咚的一声两膝跪地,动情地喊了两声:“爹!~~娘!”
这一声叫唤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动容,强忍住的眼泪噗噗噗的流个不停。
大舅舅景长江依然是那么高大魁梧,但是现在的样子像个野人似的,胡子足有两寸长,淡淡的油灯下依然可以看得出他眼神炯炯,只是身材消瘦了不少,显得脸庞更加棱角分明、略显冷峻。
“儿啊!”老夫人把手伸向他,殷氏连忙上前帮她披上了棉袄。
景长江就着老夫人向他伸过来的手,被轻轻拉了一把,顺势站了起来。
然后也不等爹娘招呼,坐到了两人的中间,所有人都聚拢围了过来,景春熙也不例外地往前凑,但是仍然被挤在了外面。
二郎连忙跑回自己的床上扯了件刚才没来得及穿的薄棉衣,往身上一披又往他爹的身边挤,而大郎从门口走进来后,一直站在他爹的后面,现在也远远地看着,沉稳和冷静。
“不孝儿子在这等了两天,总算等到了你们。”九尺男儿这时候也眼眶微红,鼻子酸酸的,声音带着哭腔,都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回来了多少人?都安置了?”景永诚看他身后没有人跟进来,有点担心,连忙问道。
“这里距离梧州郡很近,我们走的都是山路,我没让他们停留,直接往那去。就留了几个人跟过来,就盼着见爹娘一面。”他一面说一面环顾四周,看见了几个孩子,也看到了庄氏,更看到了一众家人。
景长江任由老夫人抚摸着他的肩膀,又把自己的一只手搭在老父亲的膝盖上,也朝他伸出了一个手掌晃了晃。
又接着说:“接到你们的报信第五天我们就找借口绕道邻国,但是绕了一大段路,不然早就到了。”
他们虽然都得乔装分批走,可是到底是行伍出身,又有精良的马匹在,速度比他们快多了,所以才会走的路更远,却走到了他们的前头。
“都到了就好,你们好好安置,别惊动了官府。”惊动官府是景永诚最担心的,毕竟他带出来的人数不少,牵一发而动全身。
“熙姐儿呢?刚才我听周伟说也跟来了。”
听大舅舅提到自己,景春熙连忙挤了进去,景明月侧身让过把她往前推,四郎也被大郎拎了出来,但是他刚刚贴上父亲热乎劲都没上,表情极其不情愿,有点挣扎却不敢吭声。
“熙姐儿受苦了。”
景春熙一靠前就被大舅舅紧紧搂了过来,景长江的身上还有一股酸臭味,这一路来怕都没洗过澡,但是景春熙一点都不躲。
抬头看着他,景春熙轻声唤道:“大舅舅!”
景长江又说:“长高了,上回大舅舅看到你才这么丁点大。”
被比划着说自己像三寸钉似的,景春熙不好意思就红了脸。景明月看到空隙就往他爹的方向挤了挤,生怕爹没注意到她,这一细微的动作也被景长江看到了,也朝她伸出了手,朝她的手臂拍了拍,赞了一句:“我们家明月都成大姑娘了。”
惹得景明月又落了好多金豆子,趴在他膝盖上哭着叫了好几声:“爹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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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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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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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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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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