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们是否先行退下?”
张士衡如是说道。
其他人也是露出退避之意。
虽然他们一心扑在《唐礼》上,但长安的动向,他们还是听说了的。
这个时候,崔卢两家的人物求见,肯定是有要事的。
他们在场的话,可能不太方便。
主动请退是应有之意。
李承乾却是道:“无妨,诸公坐着便是。”
如此,他们也只好待着,不过座位却是改变,集体坐到李承乾的右手。
左边是空出来了。
很快,长孙无忌等人到来。见到殿内还有其他人,不由一顿,但该行礼的却没有忘。
“参见太子殿下!”
长孙无忌与高士廉拜道。
“臣兵部侍郎崔敦礼。”
“臣民部侍郎卢承庆。”
“参见太子殿下,恭问太子殿下安康。”
两人是恭恭敬敬,一丝不苟的参拜,没有任何一点不敬的地方。
“孤安!”
李承乾平静的说道:“免礼,赐座!”
“谢殿下!”
四人在李承乾左手边坐下,高士廉为首。
内侍上前,在各人案几上,放上茶水。
李治颇为好奇的打量着崔卢两人,同时还观察了一眼李恪。
李恪今日也在,自从李承乾要他在身边做事后,就跟随在李承乾身边。
李治这打量,实际是看他的反应。
要知道,崔卢两家的报纸,暗地里对李恪的指责可不少啊。
现在见到两人,面色一点变化都没有。
“两位侍郎到来,倒是让孤好奇啊。”
李承乾道:“与赵国公,申国公一起来,更是让孤费解的。”
“怎么?”
“是有何要事吗?”
李承乾的语气,不咸不淡,可以说没有感情,平铺直叙的。
但落在长孙无忌等人的耳朵里,自是太子殿下的不待见。
长孙无忌事前是不知道张士衡等人在的,但提前通报,他们也没有离开,就明白太子是没有让他们走的意思。
所以,他们想单独找太子对话,是不太可能了。
他回道:“殿下,崔侍郎,卢侍郎,是来向太子殿下请罪的。”
高士廉也说道:“去年,臣为太子操办选美人以奉东宫,出了差错,没有办好。”
“臣愧疚难当。”
“两位侍郎事前也不知情,想要挽回之时,酿成大错,覆水难收。”
什么覆水难收?
就是李承乾不给高士廉机会,选择萧瑀代表的江南士族。
李承乾听着什么太大的反应。
张士衡嘴角却露出不屑之色来。
早干嘛去了?
“今日,臣厚颜,与两位侍郎前来,是向太子请罪,以求宽恕。”高士廉拱手道。
崔敦礼与卢承庆当即起身,跪倒在地,拱手高声道:“臣叩请罪过,请殿下宽宥,给臣家族一个赎罪的机会。”
“以家族嫡女,亲奉殿下左右,以全臣等赎罪之心。”
言罢。
两人俯身叩拜,以示他们请罪赤诚。
李治眼眸泛起疑惑,长孙冲也看向自家老爹。
这不对劲啊。
崔卢两家,怎么会是这么一副态度?
李恪诧异的瞥了一眼李承乾,他心头直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张士衡等人也是吃惊不小,难以置信,这场景可不多见。
五姓七望,向来清贵自矜,不是门当户对,名望在外的大才,别说嫡女,庶女都不可能相与。
朝中多少大臣,哪怕是王公贵族,也是以娶五姓七望之女为荣。
可见他们的名望与身份,是何等清高与贵重。
当年陛下想要自己的皇子,与五姓七望联姻,结果人家根本瞧不上眼,外人看来,就差说你李家不配了。
就这等事,在天下传言可不少。
这也是陛下对五姓七望不喜的缘故。
去年闹出来的太子选美之事,五姓七望再次不给陛下与太子面子,让太子威严受损。xiumb.com
无疑是对五姓七望的不喜,再添一个理由。
但也为五姓七望的名望,又增加了几分传奇色彩。
谁知道,这才过去半年的时间。
崔卢两家主动低头,不再以同太子妃尊贵的要求,来强人所难。
直白的说,嫡女侍奉之。
不再提那些过分的要求。
这分明是主动要送嫡女给太子啊。
简直是主次颠倒,完全是角色转换了。
可令他们惊疑的是,太子竟然没有说话。
太子不开口。
崔卢两人就这么匍匐在地。
五姓七望之人,又是朝中大臣的官员,这等重要的人物。
如今,太子不点头,竟是跪地不起。
这天,怎么变得这么梦幻啊。
张士衡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眼见到的。
何等高傲的世家人物,如今低下他们的头颅,匍匐在太子脚下,等候发话。
长孙无忌袖袍中的双手,都握紧了拳头,暗自祈祷着太子能应下。
如果不应下,那么他们前来的目的,将一切成空。
“孤是太子吗?”
李承乾吐声道。
众人一惊,头皮酥麻,就连李治与李恪都是身躯一颤。
“殿下自是皇太子,贵不可言!”
崔敦礼毫不犹豫的回道。
“孤是你们的君王吗?”
“是!”
两人果断应声。
李承乾缓缓道:“那孤就不明白了。”
“你们不给就不给,想给,就跪着求孤,要把人给收了。”
“孤这个太子,是要看你们的脸色行事?”
“还是说,你们五姓七望的女子,入东宫侍奉孤,是你们给孤的施舍?”
两人大惊失色,急忙道:“殿下息怒,臣等绝无此意!”
若是在以前,别说你太子。
就是陛下也要看五姓七望的脸色。
可如今,却是他们赶着要把嫡女送给太子。
是他们要看太子的脸色行事。
“区区几个贱货!”
李承乾冷声说道:“孤要来何用?”
“殿下!”
张士衡出声道:“还请慎言,注意礼数。”
崔敦礼与卢承庆脸上涌现出羞红之色。
贱货二字。
简直就是对他们莫大的侮辱。
他们五姓七望的女子,何曾敢被人称之为贱货?
“张师提醒的对。”
李承乾平淡的说道:“礼数很重要。”
“孤这个太子无时无刻不是要守礼数,不能做出有损太子威仪的行为来。”
“而你们,很不懂礼数。”
“损害孤的威仪,再三无视陛下的威严。”
崔敦礼抬头,坚决的说道:“殿下,臣等自知有罪,但殿下如此羞辱,臣不服。”
“还请殿下收回此言。”
“怎么?”
李承乾道:“孤难道说的不对?”
“殿下……!”
卢承庆也想开口,高士廉呵斥道:“住口!”
“这是在君前,岂能容你们放肆?”
他旋即朝李承乾拜道:“殿下,两位侍郎自知过错,诚心悔过,祈求太子宽恕。”
“还请太子不计前嫌,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长孙无忌道:“殿下,崔卢两家清楚自己的过错后,悔恨无比,日夜自责。”
“前些时日,就来找到臣与申国公,希望能有机会向殿下当面请罪,以求殿下原谅。”
“两位侍郎请罪之心,发自肺腑,天地可鉴啊。”
李恪看的是心惊肉跳。
从太子兄长说出贱货两字,他都为其捏了一把汗。
这是五姓七望啊。
连父皇都不能随意轻辱的。
在太子兄长嘴里,轻飘飘的就说出来。
他是真怕两人不顾太子威严,跟太子兄长争执的。
可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差了。
太子兄长似乎早就算准,两人不敢失态。
“孤听闻,最近长安的报纸,很是热闹。”
“有人说孤身边有奸臣,也有说孤的弟弟心思不纯。”
李承乾答非所问,道:“其中,有你崔卢两家办的报纸?”
崔敦礼正色道:“殿下,此事存在误会。”
“是有人从中作梗,书写污蔑诽谤的文章,臣已经将其拿下。”
“往后绝对不会出现此类事情。”
卢承庆也是差不多的说辞。
李承乾轻轻一笑,说的比唱得好听啊。
这口锅是直接甩给了临时工是吧?
他从长孙无忌带人过来,就大致猜到怎么回事。
一切的根源,是山东世家撑不下去,准备前来向他求和。
从要将嫡女送入东宫。
他就更加确信,也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办报纸,不是说办就能办的,还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
他们全靠手抄报,在长安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也无法比肩江南士族报纸的数量。
数量跟不上,影响力就会大大折扣。
内部之间的互相争夺,也耗费不少的财力。
也总算明白,不能单靠自己,也不能再靠手抄报发行报纸。
他们达成共识,不能各自为主,必须要抱团起来。
然后,就在利用当前的焦点事件,狠狠的推波助澜一波。
崔卢两家,就是要用皇子留京,掀起舆论风暴,针对萧瑀与李恪后,给李承乾显露他们的能量与影响力。
以此作为筹码,来找他谈判的。
他们也在这次的舆论推动中,尝到了某种甜头。
那种滋味,让他们难以割舍,也更加迫切的想要得到批量发行报纸的方法。
所以,他们来了。
不是李承乾不小心,让他们抓到筹码,有谈判的机会。
是他故意给他们机会的。
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也应该发展到下一个阶段了。
他要是一点破绽都不给,五姓七望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
什么时候才会向他低头呢?
崔敦礼与卢承庆能忍受李承乾的羞辱。
其根本原因,是他们有所图。
是他们想要得到比当前名望更需要的东西。
报纸的效果,在这一次无限大的凸显出来。
他们发行量小,就引起这么大的风波与议论。
文贤两报发行这么大的量,他们要是反驳的话,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这一次,他们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们如此咄咄逼人,两报竟然都没有动静。
其实。
这是李承乾交代萧瑀他们,不要说话的。
否则的话,就他们那些手抄报发行量加起来,都不够文贤两报打的。
这相当于李承乾送筹码给他们,好让五姓七望过来,给他跪下。
“这么说来。”
“报纸所言,非你们之意了?”
李承乾话一出,李恪心都漏了一拍,他脑海之中,一抹灵光一闪而过。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说让我与舅公不用担心的。
报纸上不是他们的想法,反过来,那么他们对皇子留长安,是不反对的。
这就说明白了啊。
“殿下,绝非臣的意思,是那等小人妄言,安敢妄议朝中大事。”
崔敦礼道:“宋国公乃是忠臣。”
长孙无忌笑道:“这是误会,既然搞清楚了,那么崔侍郎,卢侍郎,此事是你们的报纸所为。”
“污及了宋国公的名声,遭受这般的非议。”
“你们是不是应该拿出诚意来,给宋国公赔礼道歉,纠正外界的误解,为宋国公恢复清名啊?”
高士廉道:“是啊,往后报纸发行的内容,你们可要好好的检校才是,不要让这等事情再次发生。”
“重蹈覆辙的话,可就说不过去了。”
两人一唱一和,崔敦礼与卢承庆急忙表示,他们肯定会照做的。
李恪对太子兄长这一刻是五体投地。
就这么把事情给解决了。
舅公那边,受到五姓七望的赔礼道歉,并且还恢复名声,颜面尊重是给足了。
完全是说得过去的。
“殿下,臣听闻宋国公在殿下这里,讨了一门工艺,臣不好打听,只能是来太子这里请教了。”
长孙无忌说道。
他是露出了这次来的终极目的。
要的就是印刷工艺。
李承乾见好就收,笑道:“舅父说的可是印刷工艺?”
长孙无忌点头道:“若是与宋国公大量发行报纸的工艺一致的话,想来是这个了。”
闻言李承乾哈哈一笑,道:“舅父这可就不必请教。”
“你派人过来学便是。”
此言一出,长孙无忌他们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多谢殿下恩典。”
几人急忙拜道,心头不无激动。
他们求的不就是这个嘛?
于志宁跟孔颖达听懂了,这次太子与长孙无忌他们的谈话目的所在。
原来你们是想要太子这里的东西啊?
张士衡不太明白之前的对话,但听到报纸与印刷工艺,两眼发光。
“殿下,臣也想发行一份报纸,将《唐礼》中编撰好的内容,先行宣之于众。”
孔颖达也跟上表示。
长安城的报纸多热闹啊,这次报纸闹的动作多大啊。
他们编纂的可是《唐礼》,怎么能甘于人后呢?
“好。”
李承乾道:“张师说的在理。”
“不过办报纸是要花钱的。”
“这样吧,从东宫的内库支取一些,用以张师办报。”
“张师,这报纸的名号,可曾想好了?”
张士衡自信的说道:“臣与诸位学士早就想好了。”
“《礼报》。”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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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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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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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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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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