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婉音正要说什么,纪青梧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她也不喜这动不动就要行礼的规矩,没放在心上。
“纪小姐,您快坐。”
永王派来给她引路的小太监也跟着一道进了门。
“奴才这就去请人来给您奉茶。”
杜育芳见到王爷身边的太监常路,跟在纪青梧后边,那副点头哈腰的谄媚样子。
她用手敲了敲身侧的小茶几,道:“常公公,我坐在这里这么半天都没有水喝,现在喉咙都疼了,先给我沏一壶玫瑰花茶。”
纪青梧在陶婉音的右下首坐下后,抬眼看着对面的杜育芳,她身侧还站着两个摇扇子的侍女。
而王妃的正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她进门后,还要由小太监来负责张罗茶水。
纪青梧忽然对何为宠妾灭妻之举,有了清晰的认识。
陶婉音脸色平静,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小太监常路道:“侧妃娘娘,您喝的玫瑰花茶只有您屋子里才有,奴才就算有心给您泡茶,但也得有这个材料才行。”
杜育芳也不是真想喝茶,只是看不惯自己被忽视。xǐυmь.℃òm
她得意地道:“常公公说的也是,这茶是王爷从姚安专门带回来的,府中也就我这处有。”
没过多久,茶水就上来了,清幽的茶香四溢。
常路在旁边侍候着,纪青梧道:“不劳烦公公在此,我坐坐便走。”
小太监道:“王爷有令,让奴才陪着五小姐。”
这几日,常路没少和纪青梧打交道,常路也知晓这位纪府的五小姐有多大本事,永王对她都敬畏得很。
就算王爷不嘱咐,他也不敢不尽心。
杜育芳的鼻子闻出这熟悉的茶香,惊怪地道:“你给她喝的是龙井翠芽?”
她站起身来,扶着后腰向前走了几步,看了眼纪青梧桌上那盏白瓷杯中青绿的茶汤。
“这的确就是王爷最爱喝的那款茶,每年掐尖只能得个几两。”
她像是抓到常路的把柄一般,道:“好啊常公公,你未禀明王爷,就偷拿王爷珍爱的茶给她喝,你存的是什么心思?”
忽然被冠上偷窃的帽子,常路急着解释道:“侧妃娘娘冤枉奴才了,是王爷命奴才要......”
纪青梧忽然挥手叫小太监过来,耳语了几句。
陶婉音皱眉开口道:“杜侧妃,就只是一壶茶而已,你何必这般计较。”
常路悄悄地退了出去。
杜育芳斜了一眼纪青梧,道:“姐姐说这只是一壶茶,妹妹觉得没那么简单,依妹妹看,王府里可又要添新人了,纪小姐初来府中就这么大的阵仗,是要给王妃下马威来的。”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陶婉音的嗓音含着愠怒。
“杜侧妃,你要慎言。”
在王府之中,杜育芳顶撞王妃已是常事,她从不把陶婉音的怒意在眼中。
现如今,陶家倒了,她更不会怕这个连靠山都没有的空壳子。
杜育芳貌似无辜地反问道:“没理就不让人说话,就是王妃这处的规矩?”
纪青梧执起茶杯,玉色的手指轻晃着茶杯。
她垂眸看着冲泡开舒展的茶叶片,声音轻轻柔柔地开口。
“怪我见识短,原来永王府的待客之道就是这般,连喝口茶,都要受人指指点点。”
杜育芳见她得了便宜,喝上了连自己都不曾喝过的茶,还说王府待客不周,她想呛声几句。
只见纪青梧把茶水凑近鼻尖处,轻嗅了嗅。
“这茶闻着一般,比御前的差上不少,不喝也罢。”
她秀眉微蹙:“喝了,晦气。”
说着,她手腕一扬,这茶水尽数泼在了杜育芳的脚下,有不少还溅到了她的绣鞋上。
杜育芳没想到她敢把茶泼向她,这双绣鞋是专门请绣娘定做的。
身边的侍女赶忙蹲下来,为她擦拭着鞋面上的锦缎,被她一脚踢开。
杜育芳眯眸道:“纪家的姑娘,就是这么学规矩的?来做客,却把茶水泼向主人家。”
纪青梧一手扶着腕下的碧青色纱袖,另一手将茶杯轻缓地放回桌面。
抬眸望着杜育芳,道:“侧妃一会儿对王妃这处的规矩有意见,一会儿又对纪家的规矩不满,可真是......”
“真是如何?”
纪青梧眼眸弯弯地道:“侧妃可曾想过,太后娘娘是纪氏女子,忠勇侯府的世子夫人也出身于纪氏,侧妃方才的话,我明日进宫,也要当面向太后学上一学,让她老人家给品评一二,我们纪家的规矩,到底有哪处不足。”
杜育芳摸着隆起的小腹,道:“你不用吓唬我,我与太后娘娘才是一家人,王府的长子云轩,还有我腹中的孩子,都是王爷和太后的血亲。”
有子嗣傍身,就是她在王府中最大的底气。
一个侧妃就敢声称与太后是一家人,纪青梧可以想到,平日这位侧妃是如何在永王妃头上作威作福。
她慢条斯理地道:“侧妃口口声声说规矩,可却最不懂规矩,侧妃说好听些,可以叫你一声娘娘,说不好听些,和妾室并无二致,就是有了点儿身份和地位的奴婢。”
纪青梧眸底清亮,声音婉转地道:“侧妃嘲讽我是新归家的不懂规矩,这就罢了。”
哪里就罢了。
方才的奴婢之说,把杜育芳气到涂着水红色蔻丹的指尖都在发颤。
永王府上上下下都对她极为恭敬,杜育芳的日子过得比正妃还要舒坦,走到哪儿都是奉承之声。
她这个侧妃,俨然就是王府里的女主人,新进来的妾室敬她,比对王妃更甚。
唯一的不顺心之处,就是她是侧妃,是永王的妾,永远不能陪着王爷出席宫宴。
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有人按着她的心窝子戳。
身边的侍女在小声地劝杜育芳不要动气,她刚平息了点儿,又听到娇柔的女声响起。
纪青梧怅然地道:“可侧妃万不该,欺负我陶姐姐心善,性格随和。”
“陶姐姐一日是永王妃,她就是永王府正经的主子,她为尊,你为卑。”
被纪青梧软绵绵地唤了几声陶姐姐,陶婉音的脑子晕乎乎的。
“陶姐姐,你说是吧?”
触碰到纪青梧清澈的眼眸,陶婉音点头。
“正是。”
她的后背不由得坐得更挺拔,觉着自己要担起这做姐姐的责任。
陶婉音的声音带了丝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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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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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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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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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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