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匹马更高更壮,是不可多得的良驹,浑身墨锭似黑,四蹄雪练价白,跑起来就像疾风穿过山林。
驭马之人出手又快又狠,她柔软的小腹被他的铁臂捆得死紧。
多带一人,这匹高头大马奔跑的速度也丝毫不减,宛若风驰电掣。
快得纪青梧连挣扎都忘记了。
因她是被硬拉上马的,现在是侧身坐在马上的姿势,不仅硌得屁股疼,又坐不稳当。
她怕被马甩脱下去,下意识地抱住男人坚实有力的胳膊。
她抬头瞧他的面容,冷若寒霜,神情紧绷得就像随时要崩塌的雪山。
武肃帝策马扬鞭,马蹄声铿锵,瞬时速度又提升了不少。
纪青梧的心跳生理性地加快,咚咚咚地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甚至比之前跳马和坠崖还要令她心惊。
不仅心里受煎熬,她感觉脸上都被那呼啸而过的冷风刮得生疼。
她想往后躲,可身后男子精壮的身躯,硬得像一堵墙。
她只能背着风扭过脸,但又担心被高速飞奔的马颠下去,双手环过他的腰,像是抱着救命稻草般,搂得紧紧的。
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纪青梧想把脸埋在他胸前。
可柔嫩的皮肤,蹭在那银色薄甲上,更疼了。
臀尖也颠得痛,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纪青梧忍不住痛吟了几声。
听见身下传来微弱的呼声,武肃帝这才垂眸看她一眼。
见她双眼紧闭,长睫不住地颤,缩着肩膀,怕得把整个人都依偎进他怀中的可怜模样。
他终于大发慈悲,单臂提起她的腰,把她换成了跨坐的姿势,纪青梧这才好受了些。
她本想再求他慢些,“陛下......”
但稍一张唇,求饶的声音被风吹得破散不说,还灌了满肚子的风。
纪青梧只能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靠在他怀里,努力去适应这近乎疯狂的速度。
这马对这片林场很熟悉,驰骋之间带着豪气千云的气势,似是想要冲破远方黑暗的天际。
起初,纪青梧还觉得心慌气短,适应不了此种急行,感觉快要死在马上了。
可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后。
骏马奔过可以遮天蔽日的深林,眼前忽而出现一马平川的原野。
碧空正在被夜色逐步的吞噬,现在可遥见天边淡淡的月牙和零星的星辰。
纪青梧的身体随着骏马抓地跃动的姿态,一起一伏,仿佛也像一匹飞奔的马儿般快活。
后背靠着武肃帝温热可靠的胸膛,她不觉得冷,也不担心会摔落。
马儿奔腾速度不减,依旧轻盈有力。
纪青梧脸色红润,兴奋地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升起的火红篝火。
她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此处不是围猎的营地,但也支起了几个大帐,有穿着黑甲的侍卫在此处巡逻着,像是什么私密的地方。xǐυmь.℃òm
武肃帝压着手腕勒绳,骏马奔腾之势减缓。
但也没有奔着前方的大帐而去,在几百米有余的地方就慢慢停下了。
他松了缰绳,任由这匹马闲逛。
坐在武肃帝身前和缰绳之间的纪青梧,没有控马,但也累得气喘吁吁,主要还是因心情激动的缘故。
她从未以如此速度在马上飞驰,已经突破她生理的极限,同时也令她彻底忘却在林中发生的惊险事。
现在只觉得呼吸畅快,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她是活着的,还能感受这个世界的鲜活,真好。
以后,再次想到今夜,怕是只能回想起马上奔腾的快意,还有此时的心旷神怡。
纪青梧彻底放松下来,她垂眸就看见男子挽着缰绳,骨节分明的大手。
她心内一动,武肃帝处置完庆云公主后没走,是不是一直在林子中等她。
带她纵马驰骋,也是想帮她释放压抑的情绪。
纪青梧急切地仰头,想回看身后的人俊颜上是何神态,是否和她一样畅快。
却不想,她的动作太急,一下子就撞上武肃帝坚硬的下颔骨。
碰撞的声响还不小。
纪青梧撞得脑袋都疼了,她伸手揉着脑袋瓜,也不知他的下巴被撞得如何。
少顷,武肃帝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处传来,分辨不出喜怒:“你浑身上下,只有脑袋最硬。”
后一句他没有说出口,偏偏最该硬的心,却柔软至极。
这看着娇柔羸弱的女子,遇到别人都害怕后退的难事上,偏要硬着脑袋往前冲,颇有种侠肝义胆的豪气。
他要谴责她心太软吗?
武肃帝自认为他不能,也不该。
她不顾性命安危相救的人是他的幼妹,庆云不知好歹,他再对她苛责,只会让她委屈寒心。
他只能抑制着脾气,自己挟制着她一同纵马,何尝不是为了排遣他心底难抒的郁结。
如若一件事有预感要成为心魔,就要在它还没有形成深刻印象之时打破。
他看着她的神情从惊怕到适应,再到享受惬意。
也为她脸上浮现的欢喜之色而觉得愉悦,好像只是这样看着她,就能驱散他的心魔。
听皇帝的语气,像是沾着点不悦,于是,纪青梧选择老实地窝在他怀中,安静地不再动弹。
但过了一会儿,她不安地扭动了下,轻声问:“陛下,撞疼了吗?”
反正她的脑袋是不疼了,她自觉,也应该关心关心他的情况。
武肃帝怒极反笑,轻呵一声。
这女人是把自己快要坠崖的事儿都忘了还是怎的,还有空关心他撞得痛不痛。
武肃帝敛眸凝着她的发顶,那里还有一个发旋,听宫中老人说,发旋多的人更为聪慧,看来传言不可信。
他讽刺地扯唇道:“疼要怎么办,你负责?”
纪青梧微讶地回头,武肃帝这钢筋铁骨的男人都说疼,那看来是被她撞得不轻。
难不成她真的把皇帝陛下的下颔撞坏了?她忐忑地想,这算不算冲撞圣驾,有损龙体?
她连忙扭过身体,仰起头,仔细地去看他线条流畅的下巴,看上去没什么大碍,没有红肿和淤青。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
“很疼吗?”
纪青梧一边问着,一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下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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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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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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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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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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