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女穿男,考科举?这我在行啊>第239章 重逢之殇
  “我们师生二人有多久不曾见面了?”

  书房里,娄雨贤拉着弟子的手臂,紧紧不肯松开,二人在长榻对坐,他看着秦扶清的眼神里,满满的感慨,恨不得将弟子每一分变化都记到心里,好弥补这些日子的分别之苦。

  秦扶清笑道:“老师,从我离开安溪那日,到如今刚好是一年零一百八十三天,我一直都记得呢。”

  “你小子!”娄雨贤被秦扶清的促狭给逗笑,顺势抹去眼角的泪,又问道:“你写给我的信,每封我都看过三遍以上,你总报喜不报忧,可天下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你在广德府办女学,与人争执辩论,我要再写封推荐信叫你入学,你已不肯。我原想着你年轻气盛。可现在见到你,想来这一年零一百八十天你吃了不少苦头,只是一件都没对我提起过。你变了,我好歹做你几年老师,托大外人都觉得是我教出来的你,可我倒觉得,你天生聪慧,打小就有主意。”

  “人又常说,慧极必伤。我盼着你成才,又盼你这一生顺风顺水,不像我这般坎坷……”

  话头起来了,千言万语,娄雨贤恨不得都对弟子说出来。

  他这辈子教的学生不少,跟前还有三个弟子成天往家里来,可他私心更喜欢秦扶清,他不说,别人也看得出来。

  可话说着说着,他又忘记想要叮嘱什么了,不管他说什么,弟子总能提前想到,想的比他还周到。

  只是这天底下,不是懂得道理就能一生顺遂。

  娄雨贤也是悟了一辈子,才悟出来“通透”二字。

  “老师,您真的变了。”

  “哎,我变得更老了,”娄雨贤拈着胡子,销瘦的背也不复从前直挺,他对秦扶清道:“你师娘前两年还总迫我考功名,去年我进考场,没两天就病了,若非监考官知晓我,差人将我送去医馆,是怕我这条命都要交待进去。临放榜时,我去文华寺闲逛,有个算命的说我此生无缘功名,偏又能半生顺遂。”

  “你师娘看开了,我也就看开了。年轻时总想着争一口气,可回头一看,这口气为谁争得呢?就连我自己,也没那股心气了。”

  娄雨贤说这些话时平淡的很,没有悲伤,只有释怀,他是真的看开了,通透二字,他想用自己的切实经历教会徒弟。

  人生何止有千百条路,人是贪心的,走在路上想上天,做了皇帝想成仙。总是幻想自己没走成的路该有多美好,然后连脚下的路都走不成。

  可无论走哪条路,总有好与不好,千百种滋味,又怎能对外人一一说来呢。

  “我最近读些道家的书,一会儿找给你两本,你拿回家也读一读罢!”

  “你这人,最不会做人老师。扶清还年轻,怎的就要读道经了?”丫鬟端着茶盘跟在石氏身后,娄抱朴不要人抱,自己跨过门槛进来,腰间已经佩戴上那支小剑。

  “扶清,武夷山的大红袍,你尝尝好不好喝?娘家送来一些,你若喜欢,一会儿回去也带上些,辛苦你从青州带回来的这些东西,刚好抱朴到开蒙的时候了。”

  石氏还是那般会炒热气氛,她会说话,也擅长说话,三两句打破方才难言的气氛。

  秦扶清起身让座,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碗,杯盖轻碰,啜饮一口茶水。

  石氏瞧着他动作,见他端坐在那里,腰背挺直,玉树临风,举手投足之间,完全不见当年来求学时的泥巴猴样。

  “你在外头交了不少朋友吧,这气派是跟谁学的?”石氏打趣地问道。

  秦扶清闻言低头看自己姿势,笑道:“确实交到一个好友,他家道中落,从前在当地非常了不起,与他相处久了,连他的举动都学会了。”

  “是这个理,你夫子当初许你去游学,便是向你多结交益友,你虽吃了苦头,可我看也是没少进步,年轻时吃些苦长经验,总好过一帆风顺,到吃苦头的时候反倒不知道怎么着了!”石氏说的也是肺腑之言。

  只不过,每个人立场不同,看问题角度不同,得到的经验也不尽相同。

  “师娘说的在理。”

  石氏留他在家吃饭,娄雨贤打断问道:“你可曾回家里过?”

  秦扶清道:“不曾,我听人说我家里人都在乡下,想着先来看老师,再回家也不迟。免得在家中贪恋,误了来看老师师娘的时间。”

  “哎,那就别留下吃饭了,你我师生也不差这一顿饭。离家一年半载,你家中亲人怕是比我还要想你,至于苏木周霆他们,一会儿我差人告诉他们你回来了,他们自己就能摸去找你。秀兰,给他拿些茶叶带上,我叫马车送你去乡下。”

  娄雨贤起身安排,石秀兰一边要去收拾东西,一边道:“留下来吃顿饭又耽搁不了太长时间,我都叫厨房做着了。”

  “不可不可,你听我的。日后他能在外面多少饭,可与家里人能吃饭的日子,总是越来越少的。”

  秦扶清没有拒绝,为老师的拳拳爱护之心感动。

  石秀兰不止收拾了茶叶,连着家里的燕窝,滋补的野参也给秦扶清带上一些,又找了马车,赶在擦黑时将秦扶清送出城去。

  到村里时,天已经黑透了。深蓝色的夜空明月高悬,星子闪烁,听见马车的声音,村庄里的狗接二连三叫起来。

  秦扶清下了马车,看见熟悉的环境,闻着周遭的空气,总觉得哪哪都看不够。

  他叫车夫把东西卸下来,叫长耳背回去,免得误了车夫进城的时候。

  村里狗叫不止,有村民提灯到门外查看情况,远远看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背着包袱牵着驴子沿着村里大路走来,也看不清人脸,高声问道:“来客是谁?可是寻亲的?”

  “铁柱叔,是我,秦扶清。”

  开门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盏盏提灯在门外亮起,有人叫道:“秦扶清,是秦老大家的石头吗?”

  “是我,我游学回来了!”

  传话的声音如同掀起波澜的海浪,一层一层往内席卷。

  秦家人睡得早,吃过饭在院子里干会活,催着孩子们读会书,乡下没什么娱乐,最近也没收到秦扶清的信,他们便草草洗漱过后上床睡觉了。

  秦木桥和郑红红老两口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候那么贪觉,躺床上半天都睡不着。秦木桥又想到独自一人远在他乡的孙子,叹口气,翻个身:“也不知道石头啥时候回来,县学快要考试了,再不回来,他就错过今年的乡试了,要是错过今年,还要再等……”

  郑氏也睡不着,天天跟前这么多孙子,她最念叨的还得是石头,那孩子打小嘴甜,会疼人,每次写信回来,都要问阿爷身子好不好,阿奶身子好不好。

  谁都没他那么贴心。

  村里人提起他名字,都要叹一句秦家石头好。

  “阿弥陀佛,早考晚考石头都能考,我只要他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回来,就行了,老天爷保佑保佑,玉皇大帝保佑保佑!”郑红红双手合十,照旧把满天神佛都给念叨一遍。

  “秦扶清回来了!”

  “老秦叔!快起来!你孙子回来了!”

  村子里隐隐传来叫喊声,听不真切,秦木桥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过一会,郑红红也听到了:“谁在外面叫喊?”

  秦木桥意识到不是幻听,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一个老头龙精虎猛地翻身下床,趿拉着鞋站到院子里,竖耳倾听。

  郑红红赶忙下床,披上衣服,“是有人在叫喊不?”

  “起来!都赶紧起来!石头回来了!”

  “老婆子,你快把人都喊醒,我出去看看!”

  秦木桥这会儿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麻了,三步并作两步,一阵快跑,拉开门闩朝村口方向跑去。

  “石头!是你吗?石头!”

  “是我!阿爷!我回来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真是你回来了!”

  秦扶清赶忙快跑,把高兴得不成样子的小老头抱在怀里,热情叫道:“阿爷,您的不孝子孙回来了!”

  “呜呜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吃饭了没?饿不饿?怎么回来的?就骑驴啊,骑多久?累不累?”

  秦木桥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把村里人都给逗笑了,“老秦叔,快别问了,石头回来是好事,赶紧给人带回来煮点热饭吃一吃,吃完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天一亮,再说话也不迟!”

  村里人大多都是穿着中衣,披着外衣,现在的夜里还有些冷呢。

  “对对对,先回家,你看你爷,真是老糊涂了!”秦木桥拉着长耳,抢过秦扶清身上的包袱,“走,赶紧回家!”

  “阿爷,我自己能背。”

  “阿爷给你背!”

  秦扶清哭笑不得,这老头在信里可是没少哭诉自己身体不中用了,农活干不了,重活干不动,估计没几年可活头了,话里话外都在催他赶紧回来。m.χIùmЬ.CǒM

  可这见面一瞧,秦扶清觉得阿爷比他老师的身子还要康健。

  “石头!”

  “哥哥!”

  秦扶清还没到家门呢,便被蜂拥而来的家人给淹没了,各个都是呜呜怪,看见他喜极而泣,拉着半天不肯放手,秦扶清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亲人,突然意识到这一年零一百八十三天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下好了,轮到秦家人慌起来了。

  “怎么哭了?快别哭啊!可是在外头遇到什么事了?”

  “天大的事有咱们一起担着呢,别哭了!”

  秦扶清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坐在火坑边,阿奶把敷热的帕巾糊他脸上,一顿擦拭,“快别哭了,兄弟姐妹都瞧着你呢,你哭的阿奶都想哭了。”

  他抽噎道:“阿奶,阿爷,爹,娘,二叔,二婶,还有大哥大姐二姐三姐四姐,锁头驴娃子,我实在太想你们了!”

  一旁站着个少年,脸都憋的涨红,泪珠子直在眼眶里晃悠。

  他正擦着眼泪呢,又听见秦扶清道:“还有二哥,我方才还在念着你,怕你和小时候性子不一样了,没想到还是那么不经逗。”

  猫娃子被他气的直跺脚,这一气,更像个姑娘样了。

  这一年多时间,有变化的可不止秦扶清一个人。

  王丽梅做好了饭,端来让秦扶清赶紧吃些填饱肚子。

  秦扶清不管什么饭,拉着他娘坐下,“你们都坐,好叫我仔细瞧瞧你们。”

  他看着他娘,比划了一下,又想哭了,离家前他还没娘高呢,现在他比娘高了快一个头,“我长的比娘高,能看见娘有白头发,不如不长。”

  王丽梅被这话说的心酸,真想大哭一场,她强忍着泪意道:“傻孩子,你们一天天长大,当爹娘的肯定一天天变老。”

  “娘,孩儿不孝,离家如此久,劳您牵挂,才害得您头发都白了。”

  时间流逝,是世上最公平的,也是最残忍的。

  小时候,秦扶清总盼着长大,长大了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他现在意识到长辈的苍老和衰弱后,他又像个徒劳无功的疯子,拼命地想抱紧时间,请它仁慈些。

  然而,然而。

  秦春富的腰也更加弯了,鬓间有了白发,二叔和二婶也没好到哪里去,额上的抬头纹,眼角的鱼尾纹,在秦扶清的记忆里,他们一直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模样。

  怎么才离开两年,就苍老了呢?

  秦家第二代尚且如此,更别说秦木桥和郑红红了。

  秦扶清方才抱着爷爷,这个秦家身材最高大的男人,像是蜷缩的虾一样,比秦扶清还要矮小了。

  郑红红头发都白完了。

  秦扶清正是看到了亲人长辈们的变化,一瞬间意识到不久之后的分别,才忍不住号啕大哭的呀!

  和家人们重逢的喜悦,被突如其来的悲伤给冲淡,秦扶清反被家人安慰一番,才勉强平复心情。

  大哥和四个姐姐都不在家,他们在城里书局,明日估计能回来。

  秦扶清吃着饭,给家里人分带回来的礼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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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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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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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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