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晗点头。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李垲也不敢问,如果过世夫人的自杀与许令丰有关,那就真的出大事了。
整个贺家,与这位夫人感情都挺好的。
尤其是……
贺家那位小叔。
他比自家爷大不了几岁,许令颐嫁过来的时候,他刚学会走路,由于是老来子,老太太那时休养了很久的身体,虽然家中有月嫂保姆,但还是许令颐照料得多。
所谓长嫂如母,这位小叔对她感情可不一般。
毕竟开始认人记事那几年,几乎都是她带的多。
那时,对她的感情,甚至可以说超过对自己的亲生父母。
走得早,留给大家的,都是美好回忆。
是所有人心里的白月光。
而且再过些日子,又是忌日,逢年过节这位爷都不一定回家,但每年前夫人的忌日前后都会回来祭扫。
李垲叹息:
完了!
毕竟是亲兄妹,会这么狠吗?
——
而此时的病房内,钟书宁没心思再打理网店的事,看着还在愣神的江晗,“姐,可能她是胡说的,醉酒时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啊。”
“也有句话,叫酒后吐真言。”
“你信?”
“不过他性情大变,的确是在姑姑去世后,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悲伤过度,所以我妈很能理解他。”
江晗坐在病床上,只觉得浑身发寒。
她记忆中,父亲与姑姑感情挺好。
姑姑待人和善,也是她去世后,江晗才知道,什么叫微笑抑郁症。
“阿宁,这件事你让我再想想,在闻礼面前,你先别说。”她需要好好考虑,再酌情思考如何跟家人开口。
“我明白。”
钟书宁点头。
病房内静得诡异,直至落日熔金时,贺闻礼叩门而入,瞧着气氛有些压抑,轻蹙了下眉,“出什么事了?”
江晗还没缓过神,钟书宁率先开口,“就是我店铺里,前两日上新了一款线香,我觉得很好,想多备点货,姐说味道一般,发生了点争执。”
“香味,本就因人而异,各花入各眼,这也能吵起来?”
“我精心调制的味道,她居然说不好闻,我肯定不高兴啊。”
江晗一副无所谓,“我说的是实话,你不能一味只听好评。”
“……”
两人争执不下,贺闻礼也觉得头疼。
“行了,你们赶紧走吧,我又不是断了胳膊、瘸了腿,不用你们陪。”江晗冲他们挥了挥手。
钟书宁收拾好电脑,也拽着贺闻礼就往外走。
“宁宁?”
贺闻礼觉得她有些反常。
毕竟这两人平时好得跟亲姐妹一样,怎么闹起别扭和小孩子一样。
不过他再精明敏锐,也不会将她们的反常与过世二十多年的母亲联系到一起。
“今天有特别的人来过病房?”回家的路上,贺闻礼随口问道。
钟书宁一边看手机,一边说:“胡梦的老公和她儿子来过。”
“嗯?”
“来给她求情,小孩子实在可怜,我就陪姐去了趟她的病房,她痛哭流涕,想让我们帮她,不过敲诈勒索,属于刑案,我们没法干涉。”
扯谎,真假掺半才真实。
她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给江晗发信息,让她串供。
贺闻礼没作声。
不过钟书宁素来不太擅长演戏,总有情绪挂脸的时候。
她只说:“阿曜最近出国了,钟肇庆也已经出院,在家休养,希望他和刘慧安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让他好好学习,顺利毕业。”
贺闻礼点头应着,也没深究。
吃了饭,钟书宁照旧在制香室,她有些心不在焉。
“姐说不好闻的,是哪款香?”贺闻礼问道,“我帮你试试香。”
“也好。”
线香点燃,鼠尾草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气味浓重,属于很有特色的一款。
“怎么了?总觉得你今晚情绪不太对。”贺闻礼揽着她的腰,把她轻松搂在怀里。
钟书宁的后背紧贴着他,制香室很静,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时胸口的起伏,耳垂处传来温热,混杂着鼠尾草的香。
暧昧、迷离,
之后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发生的。
只是在制香室,钟书宁觉得不自在。
“你今晚有些反常。”贺闻礼吻着她的唇。
“有吗?”
钟书宁心下暗恼,自己确实不如某人擅长掩饰情绪,也是今天这件事实在让人太震惊,怕被贺闻礼看出端倪,目光落在他脖颈处轻微跳动的筋脉,及微微滑动的喉结上……
她主动,吻上去。
贺闻礼怔住,浑身一僵。
手臂收紧,将她整个人更紧地嵌入身体。
钟书宁也终于体会到:
什么是自食其果。
索性两人离开制香室时,张妈早已在保姆房休息,隔音好,大概也听不到什么动静。
她趴在床上,累得不想抬胳膊。
像是没了骨头般,任由贺闻礼帮她擦身体,她瞪他,他只笑道:“不是你主动招我的吗?现在又怪我?”
他手指按到她右脚踝,帮她揉了揉曾受伤的地方,她闷哼一声。
“你稍微轻点啊!”
“我用力了吗?”
“……”
那语气,意有所指。
好似说她太娇气。
钟书宁咬牙,扭头不理他。
**
在医院,作息都很有规律,定时有人送餐,江晗实在没胃口,说要出去走走。
“我陪您?”李垲随即跟上。
他已经被江晗敲打过,许令颐的事,暂时半个字都别透露。
“你吃饭去。”
“爷说……”
他话没说完,就被江晗一记冷眼给劝退了,“你怕他,不怕我?”xǐυmь.℃òm
李垲不再多言。
打工人真的太难。
江晗有些心不在焉,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发呆,一开始还有不少家属陪着病人在遛弯,随着墨色逐渐吞噬天空,路灯依次亮起,花园里就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
凉风一吹,寒意沁胸。
层林尽染,红衰翠减,这个季节本就容易惹人哀怨。
想着姑姑的事,她又一阵头疼。
江晗觉得有些冷,起身想回病房,却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一时愣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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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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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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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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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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