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县令带人亲自护送他们回去的。

  平安当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

  他和亲爹的官都比县令大不少,就是继父的七品官跟县太爷也是平级,但这里的人都对县太爷唯唯诺诺,对他们却不见得。

  因为在他们的下意识里,自己这些人就是常家村和万家村的人。

  一路上,随着离老家村子的路越来越近,常春风和万长生都激动起来,唯平安心如止水。

  对他来说,这里真的没啥好留念的。

  如果真的要说有点,那就是何家人他还是想见见。

  走至半道上,就见到了常村长和万村长,两辆骡车各带着村里的几个人。

  几个人一见前面开路的衙差,就知道县太爷陪着人到了。

  不用说立马停了骡车下来,齐刷刷地跪在道上。

  这边平安他们也立马下了车,万长生、常春风带着平安都走上前去扶起他们。

  又是一阵寒暄,甚至涕泪长流。

  平安真是不习惯这种场合,但也无奈。

  半个时辰后,村子到镇口的路口,几个人终于选定了状元牌坊的位置。

  这个位置让两位村长都无话可说,何况县太爷也一直称好。

  当场,两位村长表示,由两个村一起办这件事,相互有商有量,保证办的风风光光的。

  胡县令见事情已经落实,他就没必要再掺和人家祭祖的事了,忙再三表示,状元牌坊落成之时,他一定会过来的。

  而建牌坊的这些日子,他也会派两个衙差日日过来监工。

  送走了胡县令,平安不再耽误,因为继父一再坚持,此次祭祖就先去常家村,隔日再来万家村。

  万村长当然没意见,真正来说,平安确实是半道来的万家,常大人当年没有把人强要回去,已经是天大的肚量了,在这上面争个先后就是蠢了,相隔不过一日罢了。

  万长生当然是跟着万村长回去,商量一下明天祭拜的事,再去他大哥家看看,下午还得回老丈人家,三强的事也得商量成亲的日期。

  牌坊的位置离何家村最近,老丈人家现在宅子也大,这些日子他就打算住他家了。

  平安跟亲爹赶到常家村,老族长几年不见老了许多,他带着全村人迎在村口,远远看车辆过来,立马锣鼓喧天。

  这声声的锣鼓声也消去了常春风最后一丝不满。

  罢了,都过去了。

  “常家村族长带全体村民给大人磕头,给文曲星磕头了。”

  老人家颤抖着要跪下去,平安快步上前托起了他。

  “族长爷爷,不可。”

  常春风忙大声道:“大家都起来,我们这是回家,其他身份先摆在一边,不必多礼。”

  他又稍微躬了下身:“老族长,春风携长子平安给您行礼了。”

  老族长泪眼婆娑:“春风啊,不必行礼,你们父子俩给常家村长脸了,长大脸了,呜呜呜。”

  村长也扶着他爹哭起来了。

  状元出在他村里了。

  五品大官出在他村里了。

  呜呜呜。xǐυmь.℃òm

  以后只要不犯法,不管在县城任何一个地方,他们都能仰着头走路,不必低声下气,男娃容易娶亲,女娃也会很抢手,不会轻易被婆家人欺负了。

  “老族长,去祠堂吧,我们带了祭品过来。”常春风轻声道。

  祭拜都得在上午,祠堂祭拜后,他还得带儿子去爹娘墓。

  “好,好,好。”

  祠堂早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就等春风父子回来了。

  想不到这次先在常家村祭拜。

  老村长只要一想到他亲手把文曲星的户籍迁走了,就会心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是他一生中犯过的最大的错。

  昨日衙差过来通知,他就在家哭了半日。

  然后跟儿子商量,以后子子孙孙都护好常家的祖坟山,能出父子进士,他们常家的祖坟山不是一般的好啊。

  今日全村的人都在,男人们带着儿子进了祠堂,女人们则带女儿跪在祠堂的院子里,从没有过的虔诚。

  常春风带着儿子跪了下去,他爹娘祖宗的牌位都在这里。

  老族长声音哽咽,“常家的祖宗们,今常家春风携长子平安来祭拜祖宗,感谢祖宗保佑,父子俩一个官拜五品,一个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这是何等的荣耀。

  常家历代祖宗在上,我常茂山携全村老少给你们磕头请安了。”

  平安跟着三跪九叩。

  一套做下来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平安扶着老族长站起身。

  老族长看着他泪光闪闪,唇角颤抖个不停。

  常春风看了看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拿过刚才装祭品的背篓。

  平安低下身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木盒递给他爹。

  木盒里的银锭是之前从银号换的,两个爹都认为拿银锭比银票好。

  常春风打开木盒,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多的银锭呀。

  “老族长,村长,这里是三百两白银,是我父子的一片心意,给常家村买些族田吧,银子用了就没了,良田却能一直留下来。”

  村长双手接过来。

  常春风又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

  “老族长,村长,这是一百两,其中五十两是朝廷发的牌坊银,拜托村长跟万家村的村长商量着建牌坊,牌坊一事关乎着我们两个村的荣耀,落成之时县太爷也会过来的。

  另外五十两,也是我们父子的一点心意,拜托村长带人买些肉菜,整个村子热闹热闹吧。”

  村长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不用再给银办席,就村里办吧,再说也用不着这么多银,十两就足够了。”

  “村长,拿着吧,多的就放在族里用,我爹娘的墓还麻烦你们好生照应着。”

  老族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春山,接着吧。”

  “老族长,我带平安去爹娘墓祭拜,就先出去了。”

  村长把银票装进盒子,塞进老爹的怀里,跟着小跑着出去。

  两刻钟后。

  平安亲手把祭品摆在祖父祖母的墓前。

  再把香烛燃上。

  这边他爹已经哭到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也鼻子发酸,眼睛发红。

  这对老人死前是多么的绝望,唯一的爱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果人还在,现在也是享福的老太爷老太太。

  一切皆是命啊。

  好一会,常春风才勉强止住哭泣:“爹娘,你们的长孙大顺这次高中状元,给你们长脸了,我们也给族里准备了银子买族田,……”

  ……

  暖暖的阳光下,常春风温声细语跟爹娘说着家常,说一阵哭一阵。

  平安没有打扰他爹,带着林峰、小武他们站在一丈之外,村长带着几个人默默的在远处的小道上等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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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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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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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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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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