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又马不停蹄地见了大武,让他带人立马住进城里的宅子,傍晚再去先生家拿来清单和记事簿,然后照着上面来。

  新郎官他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真是两眼一抹黑。

  下午,平安到常宅的时候,他爹还没有到家,只常彦和继母在。

  常彦想跟他玩,被他娘用做功课的理由绊住了脚。

  或许是亲爹没在家,张瑾玉这次待他很淡,特别的疏离。

  难道是因为他的事,亲爹禁了她的足才这样生气的?还是这次亲爹给的聘金被她知道了?

  其实他现在的产业加现银绝对超过二十五万两了,且每年至少四五万两的速度递增。

  他不缺钱,亲爹现在给他的,他不能不接着,但以后会更多的回报过去,不可能白要他的。

  尽管当儿子的成亲,老爹拿聘礼也是应该的。

  平安跟继母打了个招呼,神色淡淡地回到属于他的二进院。

  人敬他一尺,他还人一丈,对他好的,他会待之更好,对他无所谓的,他就敬而远之,避开总行了吧?

  常彦目前看着不错,那将来他就多帮他一点,起码经济上能帮一点,常锦对他冷淡,那就这样吧,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傍晚,常春风匆匆回家。

  “平安,等急了吧?今日事情尤其是多,实在提前不了。”

  “没事,我今晚不走,咱父子俩睡一个炕上,好好谈谈心。”

  常春风笑了起来:“行,晚餐后我们就在你这里聊。”

  平安拿起旁边的包裹:“爹,前些日子我让绣娘给您做的,一洗一换两种颜色的,刚好四五月份穿。”

  常春风打开:“这个颜色太显年轻了吧?爹都三十八岁了,年纪大了。”

  “爹,就这个很好,我也有差不多色的,回乡我们穿父子装,说不定别人会以为是俩兄弟呢。”

  常春风哈哈大笑起来。

  在儿子面前,他尤其的放松,这可能就是血脉的力量。

  张瑾玉正过来喊他们吃饭,不由自主的站住,她记不清多长时间了,他没有对她这样笑过,他们甚至很久都没有躺在一个床上。

  下午她不想对平安热情,于是就任性地冷淡待他。

  她心里知道这样是不应该的,但就是控制不住,想把心里所有的不满发泄出来。

  大哥接她回去,分析给她听,大嫂都觉得她简直不可思议,说这么好的继子,不用他们操一点点心,前途还一片大好,为什么不好好待他,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也有好处,相公也会喜欢。

  大嫂觉得是个人都会知道该如何做。

  为什么她一个很聪明的人,却老是做傻瓜做的事?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相公越是待她冷淡,她就越想对平安摆脸色,尽管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爹则是恨铁不成钢,直接告诉她,如果对平安做出不好的事,就让常春风直接跟她和离,还不准住回娘家来。

  和离,不,她不和离。

  相公年轻有为,一双儿女活泼可爱,她为什么要和离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庄上去?

  “相公,平安,吃饭了。”

  ……

  “爹,昨日我知道成亲的事,简直懵了,我这个新郎官太委屈了,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

  常春风笑起来,柔声道:“每个人都为你操心,你这个新郎官是最有福气的。”

  “爹,昨晚我睡不着,您怎么办?儿子成亲,亲爹不能去,我”

  “平安,别担心我,我们这种情况确实少,不过现在想想,老天爷总归对我还是好的,如果失忆一辈子,一辈子都找不回你该怎么办?

  如今隔三差五能见着你,这就已经很好了,回头带你媳妇过来给爹敬茶,平安,我约了你继父见面,他很好。”

  “昨晚继父跟我说了这件事,他也说你很好,说咱们家的事没有谁对谁错,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

  爹,你怎么给我那么多钱?老底子都扣完了吧?”

  常春风笑:“这几年收入还可以,庄上药材一年就挣不少,我还一直坚持写话本,现在除了家用,剩下的都在我自己手上,用起来也方便。”

  “爹,跟继母好好过吧,不用为我的事让你们闹意见,您过的越好,我就越开心。

  人的一生太不容易了,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发生了,比如我们原来那个家,如果没发生您那事,祖父祖母应该还好好的活着,我们一家人也不用分开,说不定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

  常春风突然就泪奔了,他双手捂着脸哭起来。

  梦里一家其乐融融,刀一样刺着他的心。

  “爹,这是最后一次咱们父子提这件事,往后不再提了,我今日心情也有些复杂,爹,今日哭过往后别哭了,儿子好好孝敬您,以后每年过年,儿子给你孝敬银,就一年五百两,跟我娘一样的数字,好不好?”

  常春风点点头:“好。”

  儿子给的他就接着,接着这一份跟给他娘一样重的情意。

  年纪越大,他就越控制不住想起常家村的家,想起笑盈盈的娘子,肉嘟嘟的小儿,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爹娘。

  “爹,我问您一件事,您的那些朋友需要请,我今日就给他们写请帖。

  要不也可以隔日单开几桌,专门请您这边的人,您说好不好?”m.χIùmЬ.CǒM

  现代这种情况很多,有些人娘家办了婆家办,单位还得办一次。

  “不了,婚宴还是一次好,这样吧,有几个特别好的你请一下,我跟他们私下再解释解释,其他人就算了。

  还有我跟你继母偶尔有些什么,根本不关你的事,也许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我是山村里出来的,习惯、爱好都不一样。

  现在锦儿你张家舅母接过去教了,彦儿白日去学堂,晚上我自己带,平安,锦儿偶尔有些不懂事,你原谅她,她还小,张家舅母教几年会好的。

  你日后跟你媳妇不会遇到这些问题,听说你那个媳妇医术就不错,对了,张家人你一定要请的,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今日请帖已经送去了,要不爹还是去吧,不坐高堂就是,高堂我娘是一定要坐的。”

  常春风眼一热,摇摇头,他还是别去了,去了见到那个人,他还是怕控制不住自己。

  他可以去见万长生,却不敢去见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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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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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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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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