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过四十,有一个和黎萋萋差不多大的女儿。丈夫好赌,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债主就把她的女儿抢走了。
整整三年,她去求过很多次,却连女儿简单一面都没有见到。
对方说赚够了钱就让她女儿回家,上个月钱终于赚够了,但人也毁了。
女儿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一看见男人就尖叫,被对方狠了就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拦都拦不住。
二十多岁的女孩,花一样的年纪,被糟蹋得没了尊严,也失了自我。
……
别墅安静得可怕。
迪雅默默地切好了一个果盘,将手里的水果刀“啪——”,往桌上一拍。
解开身上的围裙大跨步往楼上跑。
如果……如果她的女儿身陷囹圄时,能有人拉她一把,也许她就不会疯了,她得救她。
咔哒——
房门几乎是被迪雅撞开的。
“小姐!”
迪雅快步跑向床边,可床上哪里还有黎萋萋的影子,浴室也空荡荡的。
如果不是地上的锁链和餐盘上吃得干干净净的早餐,迪雅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弯腰拾起链条,视线看向链条尽头处的锁孔,已经被强行撬开。她再往旁侧看了看,地上胡乱地扔着几根金属簪子。
那个小姑娘,故意说想穿夏服旗袍,是为了用挽头发的簪子把锁撬开?
她跑了?真是不可思议!
哐啷——迪雅把锁链扔回地板,几个跨步站在阳台处往外看。
白雪皑皑的别墅花园里,黎萋萋娇小的身影尤其明显,躲在一棵树后。
身上穿了一套淡雅的绿色旗袍,裙摆在晨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美。
只是……呃,迪雅视线下移,脑门瞬时便冒出了几道黑线。
优雅绰约的旗袍下面,是一双纯白色的毛绒绒的——
雪地靴!???
见黎萋萋半晌都没动,迪雅收回视线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别墅负责裁剪的老农,正提着扫把在门口扫雪,如果黎萋萋直接跑出去的话,会和老农面对面撞上。
好在女孩极有耐心,双手扒着树干静静地等,只待时机到了一溜烟冲出去。
那架势,一看就是经常偷溜出门的“惯犯”。
迪雅摇着头笑笑,转身回了一楼,站在客厅门外冲老农招手。
“付老,进来吃点水果吧,门外的积雪太厚,等会儿我陪你一起扫。”
付老闻言,将扫帚往地上一扔。
“好嘞。”
迪雅招呼着付老进门,余光瞥到那抹淡绿色的小小身影消失在林间小道,才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给祁枭野打了电话。
“祁爷,您昨晚带回来的小姑娘,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撬开了锁链,跑了。”
—
黎萋萋这一路跑得顺利,除了这些年在梨园偷跑积攒的经验外,她觉得更多的还是她逆天的运气。
像个移动的福星!
她喜滋滋地坐上巴拓的车,刚系好安全带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巴拓叔,小叔叔有没有和你说,具体要我做什么?”
“没说。”
巴拓启动车子,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已经有些陈旧的皮卡车发出“轰轰”几声躁鸣,“嗖”一下窜了出去。
黎萋萋被颠得差点撞上车玻璃,双手紧紧抓着座椅边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巴拓用余光看她。
“黎小姐,我是个粗人,只知道听话和干架,许先生平日里都是直接下达命令,我办事拿钱,他不说我不问,这一趟是凶是福,你得去了才知道。”
“嗯,”黎萋萋点头,沉了眸子认真思索,窗外的雪花从她眼底飘落。
她叹了口气,“没关系,我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
再次回到乔家,黎萋萋轻车熟路。
和外门的看守表明身份后,对方并没有为难她,只打了个电话和主家确认,便放她和巴拓进了门。
黎萋萋带着巴拓一路往里,绕过前院和主屋,两旁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灌木丛上挂满了晶莹的雪花,闪烁着微光。
他们沿着蜿蜒的小径前行,来到后院深处,最幽静偏僻的一幢夏式古楼前。
一进门,就看到了浑身是血,被铁链吊挂在正中间天花板上的许南天。
“小叔叔!”
黎萋萋惊惧开口,快步上前,想要把许南天放下来,可吊得太高,她踮着脚也只能触碰到他的小腿。
这一碰染了一手的鲜血,还有一些顺着裤管子一滴一滴落在黎萋萋脸上,温热滑腻,黎萋萋没忍住哭了出来。
“小叔叔……”
身后的巴拓愣怔了半秒,右手轻抬,正要掏出后腰的手枪,站在大厅门后的两个男人已将手里的冲锋枪对准了他。
巴拓收手抱头,蹲了下去。
“你来了。”
乔骁的声音从大厅角落响起,黎萋萋这才回过神来,朝那个方向望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七十岁的乔四爷端坐在尽头处的皮质沙发上。
老人身形佝偻却不乏威严,面色冷峻无波,眼神锐利如鹰。
身穿一件剪裁合体的黑色唐装,衣襟上绣着繁复的金线图案,低调奢华。
手里握着一根雕刻精美的龙头拐杖,和黎萋萋对视上的同时轻轻点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m.χIùmЬ.CǒM
旁侧坐的正是乔骁,印花衬衫,嘴里叼了根烟,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
乔琳娜站在沙发后面,哽咽着给乔四爷捶肩,眼睛又红又肿,大概是哭过。
乔骁两指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宝宝,过来。”
许南天的命就捏在乔骁手里,黎萋萋不敢不听,颤抖着步伐靠近。
刚站定在乔骁面前,乔骁便拉住她的手腕往沙发的方向一带。
黎萋萋站立不稳,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沙发上,额头重重地磕撞到沙发背,下颌蓦地被乔骁狠力捏着,迫着她抬头。
乔骁将口中的烟雾轻飘飘地喷吐在在黎萋萋脸上,看女孩呛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才淡漠开口。
“你不说,我姐也不说,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许南天,是你的小叔叔。”
黎萋萋颤声,“我以为你知道。”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乔骁勾着唇嗤笑,“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赌场被截的那天,你是不是故意出现在我身边,和许南天打了一场配合?”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黎萋萋用余光看向许南天,旧伤未好又添新痕,手臂大腿上三个黑洞洞枪口不停地往外冒血。
虚弱到连睁眼看她都做不到。
祁枭野办事向来滴水不漏,他一定给乔骁留下了证据,且直指许南天。
乔骁再纨绔,也是乔四爷的亲孙子,而许南天只是他未来的孙女婿,随时都可以换人。
只要乔骁有了充足的证据,乔四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站在许南天这边。
而她,是在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不是的。”
汹涌的泪水模糊了黎萋萋的眼,她不敢再瞒下去,再瞒下去……小叔叔就要死了,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南天死?
黎萋萋抬手,拉住乔骁衣袖,“不是小叔叔,赌场的事不是他做的。”
“那是谁?”
“是,是……”
黎萋萋闭眼咬唇,话到嘴边,门外突然有人跑了进来,冲乔四爷鞠躬行礼。
“四爷,祁枭野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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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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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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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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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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