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纷扬扬,下得不大,夹杂着绵密轻柔的小雨,在格外寂静的夜晚被微风吹拂,发出“簌簌”的声响。
黎萋萋没有带雨具,单手拉着脖颈处的围巾紧紧裹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身下小电驴的速度也渐渐快了起来。
克那钦是缅盯国北部一个尚算繁华的城镇,这里常年混乱,枪击、凶杀时有发生。
尤其是东郊的这座废弃厂房,黎萋萋每次下班路过,都能听到阴飕飕的冷风在凌乱的废墟内疯狂刮窜。
据说里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现死人。
“吱呀——”
拐过一道弯,炽白刺目的灯光迫着黎萋萋停下来,她眯着眼睛往前方望去。
距离她不到十五米的碎石路路边停着一辆外观霸气的军用越野,车头处侧靠着一个气质慵懒的男人。
黑色衬衫,戴了顶鸭舌帽,面容隐隐露出。
车灯散出的白光笼罩着他不够真实的轮廓,明灭斑驳、影影倬倬。
黎萋萋正要扭动油门继续往前,越野车后方又出现了两个男人,统一的黑色夹克,一左一右,扛着一个深咖色麻袋。
一缕缕红色血线从麻袋垂坠的位置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溅在脚下浅薄的雪面上。
初雪的白,猩烂的红……在有限的视野内相融交织。
刺激得黎萋萋一颗心脏疯狂跳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黎萋萋盯着两个男人手里一看就很沉重的麻袋咽了咽口水,很快便反应过来——
他们,在抛尸!!
车前戴鸭舌帽的男人单手扶着帽沿,略略抬眸,视线和黎萋萋对视上。
是一对冷冽邃然的浅蓝色的瞳孔,像极了夜里蛰伏的野狼,暗沉犀利,嗜血寒凉,淡漠得仿佛能够穿透无声的空气。
只一眼,便觑得黎萋萋一连瑟抖了好几下。
她咬牙收回视线,右手捏紧油门,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
身后传来一息极度轻蔑的冷笑,被寒风裹挟着落入黎萋萋耳中。
黎萋萋握龙头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下,连带着车身也开始打滑。
随后是“砰”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穿透了黎萋萋肩膀的表皮,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她哀嚎一声后连人带车重重地摔倒在路边。
在碎石路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男人的枪法太准,要不是车子打滑,这颗子弹打穿的大概就是她的心脏了。
黎萋萋咬紧牙关,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幽幽寂夜,三道脚步声同时响起,踏过浅薄的积雪,“咯吱咯吱”,阴森且瘆人。
距离黎萋萋越来越近……
他们步伐沉稳,速度也不快。
像是料定了黎萋萋跑不掉,男人没有再开第二枪,而是用这种足以让人窒息的方式压迫她的神经,逼着她一点点贴近死亡。
三道黑影在车灯的拉扯下交错笼罩,渐渐盖过黎萋萋娇小的身躯。
极致的恐慌铺天盖地地袭来。
黎萋萋再不敢耽误,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血肉模糊的肩伤,扯着围巾将自己的脸裹得更严实些。
而后撑地起身,“嗖”一下钻进了右手边的小树林。
“祁爷。”
“追。”
黎萋萋不是缅町国人,但她从小在克那钦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克那钦的大人物也听说过不少,张狂不羁的叫“哥”,内敛低调的叫“老板”。
各股势力明面上谈交情,暗地里较劲,相互制衡,不到撕破脸的时候谁也不压谁。
在这里,能被称作“爷”的人物没有几个,“祁爷”更是听都没听过!
男人年纪轻轻就敢如此自称,如果不是势力庞大到可以在克那钦呼风唤雨,黑白两道游刃有余,那就是外来的不懂规矩。
而外来人过分嚣张,迟早是要被这座魔窟般的小城给吞噬的。
黎萋萋一颗脑袋转得飞快,脚下步子不停,印刻在脑子里的复杂地形成了她最大的优势。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在林间穿行时,就连树枝上的雪花都没有碰落多少,肩膀渗出的鲜血也被厚重的外衣吸收,不会在路上留下痕迹。
黎萋萋跑得顺利,三个男人却前行得困难,只能循着地面凌乱不堪的脚步追击,最后停在一汪嵌着薄冰的湖水旁。
祁枭野冷眸望着湖边蓦然消失的脚印,勾唇轻笑。
身后的阿泰和林柯随之停下脚步,四下环顾一番后,皱着眉同时开口。
“祁爷,她……跑了?”
见祁枭野没有回应,算是默认,阿泰和林柯十分默契且不可思议地相视一眼。
他们跟在祁枭野身边多年,能在祁枭野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人寥寥无几。
尤其……还是个受了伤的女人。
虽说不排除祁枭野刚刚一时兴起没有补上一枪,想玩虐对方,这才给了女人机会。
可他们这一路紧追不舍,女人却凭空消失,也太邪乎了!
“我去,不会是个女鬼吧?”阿泰倒吸一口冷气。
林柯猛地往他头上敲了一板栗,“谁家女鬼会骑电动车?”
眼看着就要怼起来,祁枭野阖目轻睁,侧眸淡瞥了他们一眼,身上凌冽骇人的气势吓得两人旋即便挺直了身板。
“祁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看到了。”
祁枭野将手枪插回后腰,抽出一根烟点上。xǐυmь.℃òm
轻缓缭绕的烟雾循着男人唇鼻悠悠然吐出,浅蓝色眼瞳透过夜色薄雾,看向远处灯火璀璨的小城。
有趣的城,有趣的人……
男人轻笑,“想办法找到她,把她做了。”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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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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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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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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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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