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道:“有话不会好好说?你凭什么打人?”
“因为我最讨厌别人冤枉我!”
孟双琪胸口起伏,泪水涟涟。
旁边有人在拍他们。
孟双琪扭头喝道:“看什么看?没看过情侣吵架?”
她又扭头骂秦朝阳:“别人冤枉我也就罢了,你为什么冤枉我?”
她伤心欲绝。
在那一刻,秦朝阳发觉,或许……她是爱自己的。
因为爱,所以他更应该了解她,而不是冤枉她。
但打人就是不对的!
秦朝阳捂着脸,说道:“如果我冤枉你了,我跟你说对不起……可你为什么要打人?”
孟双琪冷笑道:“如果我打你让你不爽了,那我也向你道歉。你姐不是要起诉什么人么?索性连我也一并起诉了。”
孟双琪转身暴走,冲着偷拍的人怒道:“谁敢乱发照片,我就告到他跪地求饶!”
秦朝阳在原地站了片刻,冷着脸,一声不吭地走了。
众人感叹,他的脾气真好。
被女朋友打,被众人拍,他都不发火。
很多时候,秦朝阳也想发脾气……
但是,如果他发怒的样子被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会对家人产生不小的负面影响。
被女友当众打了一巴掌,他当然很屈辱,也很丢人……但他确实冤枉孟双琪在先。
孟双琪说得对,纵然她有种种缺点,但在背后诋毁人这种勾当,她是不屑于做的。
如果她不那么冲动地打他,那他很愿意跟她道歉。她想怎么做,他都会满足她。
可她不仅打了他,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的手。
她没有道歉,还理直气壮。
秦朝阳也有脾气,于是,他们俩的关系又僵在那里了。
快开学了,一起写论文的柏师哥让他去趟研究室,有事要跟他商量。
秦朝阳先去商店买了一瓶冰镇饮料,捂在脸上。脸上顶着巴掌印,他也不好意思见人。
柏师哥很惊讶,问他怎么了……
“牙疼。”秦朝阳淡然道。
柏师哥没再追问,而是跟他说起了正事。
“朝阳,年前咱俩一起写的那篇论文……我现在收到了回复,有几个地方需要修改……但最重要的是,要引用谢老师的一篇论文。”
柏师哥说得眉飞色舞。
秦朝阳却不理解:“谢老师?就是谢志远么?他研究自动化,咱俩写的是推荐算法,风牛马不相及,为什么要引用他的论文?”
柏师哥说道:“我也没想到审稿编辑是他,他都让我引用了,我还能拒绝他么?”
柏师哥把谢教授的论文发到秦朝阳的手机上,秦朝阳草草扫了一眼,便生气地说道:“我们没有理由引用!对我们来说,他的论文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不听他的话,这篇论文,他就不会给我们过!”
柏师哥着急了,声音也高了起来。
秦朝阳不想跟人吵架。
这辈子,他最烦的事情,就是别人逼迫他。
谢老师逼着他们加上自己的论文,这让秦朝阳很不爽。
“我们没有参考过谢老师的论文。”秦朝阳平静地说道:“而且,这就像在京剧里面跳芭蕾,完全不相干的内容,怎么引用?”
“朝阳,你太天真了。”柏师哥冷笑道:“谢老师的用意不是很明显么?他是在用他的学术权威,逼迫我们增加他论文的引用量。”
“我知道啊。”秦朝阳说道:“所以,我们更不应该惯着他,不应该纵容他这种欺压研究生的行为。”
柏师哥无奈了。
秦朝阳不以为意:“师哥,如果他不接收我们的论文,我们再投别的就是了……”
“谈何容易?”柏师哥高声道:“朝阳,投一篇期刊论文,审稿周期往往是三个月起步。好的期刊,会告诉你过没过;大多数期刊,就冷冰冰地告诉你,三个月没有收到回复,就自行处理。干巴巴地等上三个月!!!有几个研究生能等得起?”
秦朝阳感受到了师哥的迫切,却依旧不肯妥协:“我知道几个国外的期刊,审稿很快,也会给明确的审稿意见……”
“国外的期刊就没有黑幕了吗?”柏师哥绝望地说道:“朝阳,你知道步晓晴学姐为什么延毕半年吗?就是因为她上半年往国外投了一篇论文,国外的一位编辑也让她引用一篇文章。步师姐跟你一样,宁折不弯,她甚至写了一封很长的投诉信,投诉这种学术上的不端行为……可结果怎么样?她再投同等水平的期刊,齐刷刷被拒了。如果不是赵老师帮忙,她这篇文章就发不出来了。”
秦朝阳攥紧了拳头。
“你家境好,从小被你爸妈保护得特别好,你根本不知道每行每业都有不光彩的事情。”说着说着,柏师哥闪烁着泪花:“谁不想刚正不阿,谁不想像你、像步师姐那样宁折不屈?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有什么办法……
朝阳,步晓晴去了你爸公司,年薪50万起。如果她早毕业半年,那她就能多赚25万。你知道对我们来说,25万意味着什么吗?就算我拿不了她那么高的薪水,我去当个普通的程序员,半年拿十万不成问题吧?如果我延毕了,我就要损失这么多钱。我父母干两年,都不一定能攒得出来……”
柏师哥粗暴地扯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鼻涕。
他自嘲道:“普通人的生活,比这还没招的事情多了去了……谁不憋屈?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对我们来说,只能忍。”
说罢,他仰天长叹:“我常常想,当时毕业工作就好了。但是,读书有读书的无奈,工作有工作的无奈。成长……就是磨平棱角的过程。”
秦朝阳安静地听完,默默地走出了实验室。
他的硬骨头,好像……也带有某种优越感。
所以,他没有再强硬地反驳柏师哥,他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在楼下,他迎面遇上了兴高采烈的许望东。
秦朝阳脸上的五指印已经消失了,但是他脸色很不好。
许望东胡乱猜测道:“你怎么了?跟被谁揍了一顿似地。”
……
秦朝阳找了个地方坐下,把他和柏师哥遇到的麻烦告诉了许望东。
“老许,如果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忍,还是会反抗?”
“反抗。”许望东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我反抗,这种情况不一定会消失,但……总不至于越来越多。”Χiυmъ.cοΜ
秦朝阳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
“可我现在不能举报。”秦朝阳思忖道:“如果我举报,就会连累柏师哥,这篇论文还是发不了;如果谢老师以后是柏师哥毕业答辩的评审,说不定还会卡他的脖子,不给他过。”
“我相信,还是有人正直地做学问的。”许望东说道:“你们问问学长学姐,哪家期刊比较公正。”
他们说着话,赵老师牵着绳子,正在遛一只熊猫。
熊猫正在地上爬行,打滚。
熊猫抬起头来,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他的脸是白净的,衣服已经沾满了草。
秦朝阳和许望东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跟赵老师打招呼,也热情地冲着他的儿子挥了挥手。
老赵正在被儿子遛得踉跄,问两个学生:“你们那个挑战杯准备得怎么样了?”
“正在准备着。”秦朝阳说道:“下个阶段,就是全国赛了。”
“哦,还行——你老实点儿!别滚了!你这样回家,你妈连我也一起骂!”老赵把儿子提溜起来,回头跟学生说道:“我先走了,有时间去办公室聊。”
“赵老师,我想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可以吗?”秦朝阳脱口而出:“有个问题,我今天想得到答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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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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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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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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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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