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实把手机一揣,眯起眼睛,说道:“那你们得喊我四年爸爸!”
两个男队友分别打了他几拳,然后就散了。
刘师兄追上李知圆,问道:“你确定要转到高山滑雪项目上了?我怎么记得你只是去试训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已经转过去了?”李知圆说道:“我自己心里都没底,我巴不得别人都不要来问我。”
“可是,吴清清知道啊!”肖师兄也把脑袋凑了过来,“她说你要参加冬奥会了,刚才问了我们半天,问你要去哪个队,是先插到省队,还是直接进国家队。”
……
李知圆把额前的刘海吹得呼呼飘摇。
肯定是下午在辅导员办公室,吴清清听到了一些对话。听得不全,听风就是雨。
李知圆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说的?”
“我们也不知道啊!”刘师兄说道:“这是实话,我们真的对你的去向一无所知。”
“如果你知道呢?你还打算告诉她吗?”李知圆气鼓鼓地说道:“如果你告诉了她,她就会在我身上装上雷达,我走到哪里,她就跑到哪里祸害我。”
“不至于吧?”肖师兄天真说道:“我感觉她人挺和气的,长得漂亮,又没有架子,不像是会害人的那种人。”
……
呵呵。
李知圆无力吐槽,做了个鬼脸,说道:“如果你觉得她很好,那就距离跟我反目不远了。”
肖师兄面露难色。
李知圆拔剑,嗓音微颤:“倒不是我要远离你,而是你会听她的话,从而觉得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自动远离我。”
说罢,李知圆走远了,肖师兄想解释,都无从解释。
比赛刚刚结束,训练强度不大,教练管得也不严。训练接近尾声,裴教练滑动着手机,面色凝重地向他们走来。
“李知圆!”裴教练喊了一声:“你在网上发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么?”
李知圆果断摇头。
除了微信之外,她几乎不用别的社交媒体,微博也只是用来看秦朝阳。
裴教练眉头紧锁,弟子们从未见她如此苦恼、烦躁。
“这是不是你发的?!”
李知圆狐疑地接过手机,一下子傻眼了。
那是一张QQ空间截图,截图上写着:
“那些霸凌了我整整三年的傻×教练和队友们,拜拜了您嘞,老子上大学去了。”
……
李知圆两眼一黑。
这确实是她发的。
在被南州大学录取的当天,她高兴得昏了头,发在QQ空间里的。
裴教练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这是她干的。
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因为李知圆一向乖巧,是整个武术队里最听话的队员。
“李知圆……”裴教练寻找着最后一丝可能:“你当时是被盗号了吧?还是你弟弟拿着手机乱发的?”
……
裴教练做着猜测,也在给李知圆提供一种解题思路。
李知圆可以把锅甩给“盗号”,也可以甩给弟弟。
但李知圆耿直地摇了摇头:“这就是我发的。”
……裴教练捂着头就要倒。
李知圆很诧异:“这到底是谁截的图?”
“不知道,我打开微博之后,系统推送给我的。”裴教练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微博:“实名举报前江东省武术队队员李知圆!她公开在网上辱骂教练和队友。作为她的前队友,我感觉自己被严重冒犯。我不怕跟她当面对质,我想问她为什么会这样骂人?我已经报了警,等警方的调查结果。”
……李知圆也差点儿要倒。Χiυmъ.cοΜ
裴教练说道:“这个号很奇怪,它没有什么粉丝,但刚发了一个小时,就有一千条转发了。”
裴教练自嘲:“武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人气高涨了?”
队友们都围了过来,神色严峻。
梁师兄说道:“这些数据是可以买的,不能全当真。但是,这条微博扩散得这么快,肯定是有预谋的。”
“难道是那个吴清清搞的?”刘师兄揣摩道:“关于你转项目的事,她缠着我们问了半天。她刚问完,网上就出现了这档子事,她是不是存心不让你转项目啊?”
“有这个可能。”汪若曦说道:“很早之前,吴清清就嫉妒李知圆,为了让李知圆无法比赛训练,她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众人都沉默了。
裴教练问道:“李知圆,你发这条空间说说的时候,没有屏蔽前队友吗?”
“我就是发给他们看的。”李知圆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被他们欺负了三年,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次,我就想让他们看看。”
……
裴教练指点着她,恨铁不成钢:“……你有没有脑子?!你不知道网上所有言论都会成为别人的把柄吗?”
三个师兄也纷纷叹息,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很难相信,李知圆这样老实巴交的好学生,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汪若曦也急了,说道:“李知圆,你是不是爽文看多了?你这种话在心里说说也就罢了,不能在网上发出来!”
……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
李知圆心乱如麻。
她仿佛预料到了,试训的机会没了,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她的声音。
骂她外表乖巧,内心黑暗。
骂她不愧是体育生,满嘴脏话。
……等等。
李知圆又扭头跑出了体育馆。
外面的风更凉了,她的泪水在凉风里纷飞。
她脑子很乱,想找个地方静静。
然后,她一头撞到了某个人的身上。
李知圆刚要说“对不起”,却被这个人一把揽进怀里。
这个人身材高大,胸膛宽阔,令人心安。
李知圆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尽情哭个痛快。
他还解下了绑在背包袋上的牛仔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真暖和啊!
寒风凛冽,深秋雨落,李知圆像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于波涛汹涌中,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李知圆慢慢停止了啜泣,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谢谢你,学长……”
许望东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凝视着她的眼睛,问道:“现在能说说怎么回事了吗?”
一提起来,李知圆又是惆怅满怀。
他们俩坐在体育馆的台阶上,李知圆裹着他的外套,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她眨着眼睛,担忧地问道:“学长,你也觉得我很鲁莽吗?”
“鲁莽,但并没有做错。”许望东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如果你在最开心的时候还要节制自己的行为,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那句“没有做错”已经给了李知圆莫大安慰了。
许望东问道:“那我问你,现在,你后悔当时的做法了吗?”
李知圆果断摇头。
“吴清清最担心我取得什么成就,可我偏偏考上了全国最难考的南州大学,我很自豪,我就是想让她看到。”李知圆说道:“我想,在看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吴清清肯定气死了。”
“确实很爽!为你的扬眉吐气鼓掌!”
许望东的眼神是这个凄凉雨夜中最温柔的一束光,也给李知圆吃了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
李知圆很久都没有被人这样共情过了,她又“哇”的一声哭了。
许望东没有了刚才的果敢,他犹豫着,终于揽住了她的肩膀。
但是,他并没有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二人之间尚且隔着一指宽。
就这样的距离,已经让他心脏狂跳了。
他说道:“圆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先想办法解决问题,好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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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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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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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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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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