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溥对上朱祐樘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心脏猛的一缩,连忙移开了目光。
徐溥看向手中的账本:“回陛下,南直隶的夏税分别为白银7414两,大米214万石。”
“浙州的夏税分别为白银4674两,大米117万石。”
“赣州的夏税分别为白银2487两,大米165万石。”
听着这些数字,朱祐樘怒极反笑:“徐阁老,你就是南直隶人,对南直隶的情况应该很熟悉。”
“以南直隶的土地,人口,经济条件来说,一年的夏税,就只能收这么一点吗?”
“堂堂一个南直隶,鱼米之乡,膏腴之地,一年就收这么点税上来,你不觉得可笑吗?!”
徐溥低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嗫喏道:“这……这是因为咱们大明薄税养民,藏富于民,不与民争利……”
“南直隶的收成……也没有特别的好,今年长江洪水泛滥,淹了不少良田。”
“而且按照惯例,各级政府都会预先支取……下一年的俸禄,有些粮食……还要存入当地粮库,以备不时之需……”
“而且当地藩王,也会支取下一年的禄米,并且……藩王和勋贵们,都可以免税……”
朱祐樘冷笑:“所以到了朕手上,就只有这七千多两白银,和两百多万石大米了是吧?”
徐溥沉默了下来。
不管他能想出多少借口,多少理由,数据就摆在那里。
南直隶作为大明最富裕的地方,一年的夏税竟然就只有这么一点,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而明朝的税收之所以这么少,主要原因在以下四点。
第一点,就是单纯的收税太低,而且多收实物税。
第二点,藩王宗室、勋贵外戚,贵族地主这些人,有权可以不交税。
第三点,没有合理有效的监察手段,不知道商户农户们的实际收入情况,尤其是商业税的白银,朝廷根本就收不上来。
第四点,贪墨腐败。
其中,第二点尤为致命。
藩王们不仅拥有大量不用交税的良田,还要每年领取一笔不菲的俸禄。
而勋贵地主们,因为不用交税,所以通过各种手段,非法兼并了大量良田。
甚至还有自耕农主动投献良田,将田赠与勋贵地主之后,再重新租回来。
这样一来,就只需要给勋贵地主交税,而不给大明朝廷交税。
洪武初年时,大明可以收税的土地,还有八亿多亩。
到了弘治年间,大明可以收税的土地,竟然只剩下四亿多亩。
勋贵地主们,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竟然非法兼并了大明一半的土地,简直无法无天!
同时,明朝还收丁银税,按照人口数量,收取相应的赋税。
都由地方官员征用,并不上缴大明朝廷,实际上这项收入多落入官吏的私囊。
这种赋税大大阻碍了人口增长,同时也给下层官员,利用优免特权隐漏人丁的机会,加重普通百姓的负担。
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时是,朝廷已经管控不了江南地区了。
江南地区的财富,尽入江南地主,士大夫之手。
“大明的税收制度,要变一变了。”
朱祐樘云淡风轻地,说出一句令在场三位尚书,脸色巨变的话。
上一次朱祐樘主城币值改革,就让京城百官哭爹喊娘。
这一次还要再改大明税收制度,这莫不是又要向他们这些官员开刀了?
朱祐樘沉吟片刻,随即下令:“户部从明天开始,和都察院,西厂一起,清丈全国土地。”
徐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刚想开口劝阻,但是抬头对上朱祐樘锐利的视线后,嗓子仿佛就被人捏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明天内阁拟定出一份清丈全国土地的官员名单给朕,包括户部和都察院的官员。”
徐溥低下头,满嘴苦涩:“是,陛下。”
其实朱祐樘早就想动一动,这大明的税收制度了。
或者说,首先进行的币制改革,就是为了接下来施行的税制改革,而提前做的铺垫。
两者是相辅相成,一环扣着一环的。
按照朱祐樘的设想,这税制改革要分成三步。
第一步,清丈全国田地。
第二步,取消人头税,将丁银等杂税,平均摊入田亩之中,统一按照田亩数量收税。
第三步,取消任何人免税的权力。
整个大明有权不交税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朕!
随后,当田税改革完成之后,就可以开始动一动商业税了。
朱祐樘的这套改革方法,同时吸收了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的优势,是最适合当今大明的税法。
但这些改革计划还都在草创阶段,朱祐樘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大的改革方向。
至于如何具体实施的那些细节,朱祐樘都还没想好。
但清丈全国土地一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在全大明境内推行币制改革的同时,也开始同步推行税制改革。
不过到时候,恐怕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
朱祐樘喝了一口热茶后,转而看向工部尚书贾俊。
“贾尚书,朕的宫殿修建的如何了?”
贾俊连忙回答:“回陛下,工期喜人啊。”
“奉天三大殿损毁的部分,已经全部清除干净了。”
“只等西南方面的粗大楠木一到,便可动手修缮。”
“陛下的养心殿,也已经做完了全部的前期工程,已经开始修建了。”
“修建木料分为黄花梨类、楠木类、紫檀包镶嵌湘妃竹类。”
“按照这个工期,大概明年开春就能修好。”
朱祐樘点了点头,又看向刘大夏。Χiυmъ.cοΜ
“刘尚书,北边这段时间可还安生?”
刘大夏上前一步,拱手作答。
“回陛下,自陛下全歼鞑靼十万大军之后,北方草原那些游牧民族,再也不敢南下而牧马了。”
朱祐樘伸出手,捻起两枚干果放入嘴中。
“冬天要到了,保不齐北方那群鞑子狗急跳墙,生出什么事来。”
“让将士们把长城给朕守好了。”
“是,陛下。”
“除了北方,其他边镇有变故吗?”
刘大夏信心满满:“回陛下,一切如常。”
朱祐樘挥了挥手:“行了,今天就谈到这,诸位回去吧。”
“是陛下,微臣告退!”
三人拱手行礼后,快步退出了弘德殿。
朱祐樘拿起身边的热茶,喝了一口,感觉浑身舒坦。
将窗户微微推开一些,吹着外面的寒风,屋里温暖如春,真是惬意。
朱祐樘休息了一会后,忽然有小太监前来报信。
“皇爷,吴皇太后娘娘请您去储秀宫一叙。”
朱祐樘挑了挑眉,这段时间,他还真没去过后宫。
都差点忘了,现在储秀宫里面,还在为他选秀呢。
朱祐樘站起身来:“摆驾。”
“是,陛下。”
朱祐樘出了弘德殿,立刻便有太监为其披上厚实的大麾。
坐上龙辇,没过多久,朱祐樘便来到了储秀宫。
“皇上驾到!”
朱祐樘走进储秀宫,四周的太监宫女秀女们,纷纷下跪行礼。
“拜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等到所有人都起身后,吴皇太后才对朱祐樘招了招手。
“陛下,快来看看这些秀女里面,可有让你满意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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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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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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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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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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