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顺也蹲了下来,一掀自己挎的篮子上的布,里面放着六七把梭标头,
"用这东西,一扎一个大窟窿。"
"好""好"
几只大手伸过来,抓起尖锐的梭标头,趁人不注意,掖进了后腰里,外面用衣服盖住。
他们属实有点太张狂了,忘了这是人家秦家沟的地盘,秦庆福再没经验,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现在秦家沟大部分社员都支持他,倒不是怕他,而是怕老秦头和大宝,
五家店姓李的一脉也支持他,至于王庄村,秦庆福可是知道,那是跟秦家沟有世仇的,
当年为了抢水,王宝斋曾指挥着两个村的佃户和秦家沟打了一架,结果是这两个村的人没有秦家沟人心齐,当场王庄村死了两个人,重伤十几个,这才认输,但是仇已经结下了,
这个王文顺的爹,就是死在这场抢水大战里的,现在王文顺聚集了十几个王家的男人,在一旁虎视眈眈,秦庆福当然得派人盯着他们了,
王文顺等人的不远处,几个半大小子正在玩,里面就有大军和大全,大全跟哥哥使了个眼色偷偷地溜走了,大军有点懵,啥意思?瞪我一眼干嘛?
秦庆福挤出人群,站在秦庆贵身边,他觉得弟弟的一身制服和腰里别着的枪很有安全感,
秦庆贵的枪,在这几天他天天学公安条例,又求了大宝几回,保证再也不犯低级错误,大宝这才还给了他。
大全跑了过来,低声叫着:"爹,老叔。"
秦庆福回过身:"全啊,咋地了?"
"爹,我看见王庄村的好几个人往后腰上塞铁疙瘩了,好像是梭标头。"
"我艹!那玩意儿安上根棍子就是扎枪,庆贵,咋办?咱们也准备点吧?"
秦庆贵经过上次大宝训了以后,这几天在派出所长了见识,人也沉稳了许多,他扯住秦庆福,
"二哥,大宝有安排,咱们不能瞎整,你放心,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大宝说了,让他们跳,不跳岀来的话咱还收拾不了他们。"
秦庆福一听大宝有安排就放了心,这个大侄儿,用老秦头的话来说,那在古代就是个横刀立马的大英雄,在他看来,自己的大侄儿,眼睫毛都是空的,浑身上下全是心眼。
这时的打谷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三个村的社员来了大半,除了动弹不了的老人和吃奶的孩子以外,现在来的得有一千多人,
王宝斋也来了,他缩脖端腔,双手揣进袖筒里,偎在大槐树下,看到谁都是满脸堆笑,但是如果细心的人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都是阴森的光芒。
王宝斋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地主,这一片大部分土地原来都是他们家的,那时候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了,
突然有一天,这个国家换了主人,他的土地,宅子,还有金银珠宝全都被抄了,所幸他们一家三口保住了性命,但也被赶到了长工住的房子里居住,
原来的绫罗绸缎换成了破衣烂衫,山珍海味也换成了粗茶淡饭,原来出门腆胸叠肚的地主老爷,现在成了低声下气,见人不笑不敢说话的低等人,
这王宝斋怎么能甘心?所以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乱的机会,到时候他背后怂恿别人闹出事来,他好从中得到好处。
王宝斋不傻,知道这天变不了,他只想闹点好处,改变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仅此而已,即使闹不到好处,看看这帮穷棒子内斗也挺好的,
至于说闹事会死人?王宝斋撇撇嘴,么的穷棒子!死一个少一个。
堂侄王文顺就是个傻子,让他两盅酒,几句好话,就给蒙得不知南北了,叫喊着要给他爹报仇,要当生产队长,
王宝斋心里暗笑,就这智商?比傻子强不了多少,还想当官?这美梦做的?
他亲眼看到王文顺几个人把梭标头掖进了裤腰里,这下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和王文顺的表弟王狗剩对了一下眼神,狗剩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就绪,就等敲锣打鼓好戏开始了,王宝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
公社的干事李福禄看了看手表,低声对李和说道:"李书记,时间差不多了,韩书记她们快到了。"
李和点点头,站起身笑道:"秦大爷,公社的领导快到了,咱们出去吧。"
他之所以这么客气,完全是因为面前的这个老头是秦大宝的爷爷,他不敢不尊重。
老秦头摆摆手:"李领导,你们去吧,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李和正求之不得呢,这几个老头要是到会场上,还得给他们安排座位,但是要是给他们安排了,那王庄村的呢?五家店的呢?没法安排,所以几个老头在祠堂里喝茶聊天最好。
李和走出祠堂,来到会议桌前坐下,李福禄敲了敲麦克风,扩音大喇叭里传来空空的声音,
这时候传来了吉普车声,李和站了起来:"书记到了。"
他带着李福禄和刘保国往人群外挤,吴大宇也站起来,走到人群面前,大喊一声:"让开条道,公社韩书记到了。"
没人搭理他,吴大宇抬眼看去,一片乱七八糟的头发,脸上都是迷茫的社员,
秦有福和秦有贵赶过来,两只手一顿摆,社员们这才闪出一条通道,让李和他们出去,
古月玲还留在祠堂里,笑颜如花的给一帮老头子端茶倒水,
一个老头儿岁数大,可辈分小,他得管大宝叫叔,他好奇地问道。
"同志,你咋不岀去忙呢?"
古月玲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正在追求秦大宝同志,早晚是你们秦家沟的媳妇儿,我愿意给这祠堂呆着。"
老头一听慌忙站了起来,哈着腰说道:"原来您是小婶子,俺可担不起您给俺倒水。"
老秦头倒是笑了:"姑娘你姓啥?"
"爷爷,我姓古,叫古月玲。"
"古月玲?"老头有点懵了,好像哪里不对呀?记得大孙回来说过,他对象好像是姓左,名字里也有个月字。
本来祠堂里有规矩,不上家谱的女人是不允许进来的,可刚才看她是官家人儿,老秦头倒是没说啥,现在一听是大孙对象,那是长孙媳妇儿,是必然要进家谱的,也就笑眯眯的没说什么了,
吉普车停在空地上,韩千月从副驾驶座下来,后座上的谭香兰,左明月和大丫也下来了,
左明月和大丫一左一右护卫着韩千月,谭香兰提着公文包跟在后面,
李和迎了上来:"书记,您来了。"
韩千月拽了拽衣襟,她一头的短发,穿着双排扣的干部服,显得很是干练,
韩千月低声问道:"人都来了吗?"
李和点点头:"除了一些老人和孩子,剩下的社员基本上都到了。"
韩千月环顾了一下人群,几乎所有人都麻木地看着她们,吃都吃不饱,哪来的精神头笑?琇書蛧
"要注意安全,不要让社员们拥挤,发生混乱,有人受伤就不好了。"
李和四处张望了一下,惊讶地问道:"书记,怎么秦所长和民兵没有来吗?"
韩千月咳嗽了一声:"他有他的任务。"
李和愣住了,这不扯呢吗?他的心开始提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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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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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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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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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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