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垂眸,沉默地看着眼前,柳卿卿握着他的手抵在额头,难过到弯腰蜷缩。
何必呢?
陆星用力想要抽回手,却被更大的力量攥紧拉回。
柳卿卿像是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抛弃人格自尊,只想留在陆星身边。
“何必呢?”
陆星张了张嘴,无数的话滚在喉间,最终尽数咽下,只说了这三个字。
有的时候,他真的认为这些人有病。
“你富家出身,你受过高等教育。”
“你吃过顶级的食材,见过顶端的风景,跟新闻上会出现的名流交谈。”
“你衣食无忧,生活优渥的长大。”
“我不明白。”
陆星眸子幽深的望着柳卿卿。
她哭得很厉害,眼尾泛红,像被猛烈触碰过的含羞草,全身都在敏感的发颤。
“如果你们只是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才这样猛追不舍。”
“那我可以满足这些愿望。”
“......什么?”柳卿卿发愣的抬起了头,跟夏夜霜做出了相同的反应。
陆星眼前好像出现了两张脸的重影。
一样的不可置信,一样的怀疑自己。
爱情,友情,尊严,道德,自我,这些东西在陆星的心里,从来都不算前列。
所以。
在看到这些客户这么为他痴狂的样子,他只觉得深深地无奈。
爱流向了不缺爱的人,钱流向了不缺钱的人。
偏偏这些人还是根本听不进去劝的。
经过了这么多次的经验教训,陆星已经彻底放弃了让这群放弃追逐他。
好吧,这说起来非常的绕嘴。
但从在雪屋听到夏夜霜的告白开始,他就明白。
劝说是永远行不通的,这些人都是倔驴当中的倔驴。
他已经厌倦了。
厌倦了再听到追他追到海角天涯的爱和喜欢。
厌倦了再见到哭得发红又可怜委屈的眼眶,和顺着脸颊流淌的透明眼泪。
他对一切都感到厌倦。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恶人,是个无情的花匠,这样对待娇嫩鲜花。
好吧。
既然好声好气的售后不行,那陆星就彻底破罐子破摔的开摆了。
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好了。
“你刚才讲什么?”
柳卿卿紧张的追问了一句,既怕自己听错了,又怕自己没听错。
陆星用没有被握住的另一只手撑着额头,声音缓而轻。
“我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柳卿卿张了张嘴巴,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只留下一阵凉意。
“......陆星,我不明白。”
柳卿卿在讲出这句话的时候,便看到了对面的陆星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愣住了。
这种笑容不像人,更像是柳天霖胸口十字架上的神。
神向信徒露出了慈悲的笑。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卿卿呆呆的听着,好像神向信徒赐下福音。
“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就这样。”
柳卿卿觉得她好像进入了虚拟世界,一层透明的隔膜笼罩在她头顶。
所有的声音发闷,所有的目光摇晃,这个世界是假的,面前的陆星也是假的。
“......为什么?”
听到这三个字,陆星的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和煦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又他妈是为什么!
陆星深吸一口气,用最不锐利的语气,悲悯而平和地说。
“你的坚持不懈打动了我,你的好听誓言感动了我,所以我答应了你,这个原因可以吗?”
沉默——
整个屋子都陷入了寂静,静的柳卿卿可以听到乱风裹挟飘雪撞向地面的声音。
她水润的眼睛此刻充斥着怀疑和犹豫,这不该是陆星说出来的话。
“你......”
柳卿卿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顶着眼下未干的泪痕,她摸上了陆星的脸颊。
陆星:???
柳卿卿的手像个好奇宝宝,在陆星的脸上左捏捏,右摸摸。
“哎呦你干嘛!”
陆星掐着柳卿卿手腕把她甩走,珍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原装的,别摸了!”
柳卿卿彻底不哭了,她眨巴眨巴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陆星。
陆星被盯的心里发毛,于是说道。
“你不愿意?不愿意算了。”
“不是不愿意......”
柳卿卿的声音还带着梨花带雨后的微哑,她抿起嘴,沉默了好久,才说。
“我是觉得很......我像在做梦。”
陆星前后态度变化太快,就像是昨天的倒数第一突然变成了今天的全级第一。
这样的成绩变化,除了被认定为作弊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的结论。
“算了,你就当在做梦吧。”
陆星不想再说,站起身打算离开了。
“别......”
柳卿卿立刻拉住了他的手。
陆星站在原地,垂眼去看。
柳卿卿像是在对待她最珍视的神祇,她小心的把脸贴在他的手边。
“我想跟你重新在一起。”
“可以。”
听到这两个字,柳卿卿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
不论是梦中还是现实,不论陆星是真心的还是在耍人。
她认了,她都认了。
柳卿卿贴在陆星的手背上,肌肤相触,她飘荡不安的灵魂得到了栖息。
“我们重新在一起了,陆星。”
她重复的念着这句话,就像她无数个无眠夜晚梦到的那样。
柳卿卿闭上眼,一滴透明的泪落下。
如果此刻是在做梦,那么她期望,这个梦的时限是,永远。
“......你可以,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柳卿卿握着陆星的手,仰头乖乖的盯着他,眸子中只剩下了一个倒影。
陆星低头,伸手摸在她的柔软的发顶。
“当然可以。”
下一秒。
久违的满怀拥抱裹住了柳卿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身前人温暖的气息。
活的,热的,真人,不是梦。
“我爱你。”
柳卿卿幸福的环紧了陆星的脖颈,在他的耳边颤抖着讲出这三个字。
“我爱你,陆星。”
“我也爱你。”xǐυmь.℃òm
柳卿卿愣了一下,眼底瞬间盈溢着眼泪,像永不停息奔流向前的河流。
在无数个无眠的夜晚,她一次不停的向着空气,向着自己,绝望而无助的讲出这三个字。
而今天。
她得到了回应。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陆星。”
柳卿卿流着泪抱紧了陆星,她愿意死在这一刻。
“我也爱你,不过我需要跟你申明一件事。”
陆星抱着怀里柔软的人,嘴角带笑。
职业舔狗专业素养——让客户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因此,陆星从来不让客户知道对方的存在。
可现在他不干了。
所以。
这条准则作废。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跟夏夜霜在一起了,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复合。”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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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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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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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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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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