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者端坐在椅子上,脸庞瘦削,鹤发童颜,神采奕奕。
他瞧上去六十多岁,衣冠楚楚,身穿笔直的西装,脖子上打了领带。
嘴巴下的胡子很长,足足半尺,但已经白了,发如霜降。
老人面色非常冷峻,不苟言笑。
拿着雪茄的手,好像鹰爪子那样坚韧有力。
他就是林叔。
“带邢如意!”林叔一拍桌子,声如洪钟。
“带邢如意——!”
“带邢如意——!”
声音一层一层往下传,一口气传到一楼外面,大门口的位置。
邢如意站在门外,这儿瞅瞅,那儿瞧瞧。
他发现天琴夜总会的装修非常豪华,金碧辉煌。
尽管他身价过亿,见过好多大人物跟大场面,但仍旧好像刘姥姥进去大观园那样,发出一声惊叹。
奶奶的孙子!真是不到草原,不知道狼多肉少。
不来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儿小。
不进澡堂子不知道自己是一只小小鸟。
不玩洋女生,不知道自己受不了!
好阔气的门面!有钱人啊!
林叔不但有钱,而且手下强将如云。
夜总会里密密麻麻,到处是他的小弟。
整整齐齐两边排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统一的发型,统一的西装,统一的领带,统一的裤子,统一的黑皮鞋。
从门口的位置,一口气排到三楼。
邢如意差点被逗笑。
这是干嘛?拍古惑仔啊?
他竭力忍着笑,一步一步进去。
“疙瘩岭乡,疙瘩岭大队,企业董事长,邢如意拜见林叔!!“
邢如意的脚步很稳健,皮鞋踩在楼梯上咚咚有声。
他故意将胸脯挺得高高的。
想吓唬老子,门都没有,以为我没见过世面啊?
一群酒囊饭袋而已。
楼梯很快走完,进去三楼的大厅。
大厅非常敞亮,中间摆一张长桌。
长桌的那头,林叔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
“见过林叔!”邢如意冲老人拱手。
老人上下打量他几眼,声音仍旧很威严。
“你就是邢如意?”
“对!”
“你爹就是邢建民?从前在回龙镇当上门女婿,杀猪的那个?”
“是!”
“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徒弟,小刀李怎么你了?”
邢如意一点都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林叔对面的椅子上。
他首先掏出一根烟,夹在嘴巴上,拿出打火机点着。
使劲吸一口,然后喷出一团浓浓的雾气。
“你徒弟该死!谁让他欺负我妹妹?
如果有人欺负你妹妹,把你妹按在炕上,亲嘴,扯衣服,你生气不生气?”
邢如意从容不迫,跟他讲道理。
再牛逼,你也越不过一个理字。
“那他也不该死!你无权要他的命!!”
“我上去阻拦,他就用刀子扎我,如果有人欺负你妹,你上去阻拦,他不但不知错,还用刀子扎你,你会怎么办?”
“当然会反抗!”
“所以,我就反杀了他!这样没错吧?”
邢如意翘着二郎腿,还晃悠起来。
“那我剩下几个徒弟呢?你为啥也杀了他们?”
邢如意说:“那就更简单了,他们为了给小刀李报仇,上来就动刀子,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
如果有人欺负你妹,还六个人一块跟你动刀,你急不急?”xǐυmь.℃òm
“那闫镇山呢?还有我的另外六个徒弟,你为什么削去了他们的右臂?”
邢如意说:“他们为了给前面几个师弟报仇,同样见面就拔刀子,一个字也不听我解释。
为了保命,我只能把他们弄残废!!
正当防卫,我做的合情合理吧?”
邢如意一边解释,一边晃悠,得瑟得不行。
瞧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农民企业家。
反而像街头的混子。
他本来就是泥腿子出身。
根本不在乎什么形象。
“小子,今天我要为几个徒弟报仇,你想怎么死?”林叔的声音仍旧威严。
邢如意说:“我无所谓,怎么死都没问题,但前提是,你能杀得了我!!”
“好!我就领教一下你的功夫,瞧你比你爹的刀法如何!!”
话音刚落,林叔出手了,身体轻轻一抖。
瞬间,两道白光直奔邢如意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邢如意的身体同样轻轻一抖。
当当两声,兵器撞击,两道白光被磕飞,改变方向,钉在墙上。
林叔发出两把短刀,刀长七寸,刺的是邢如意的双眼。
好在邢如意反应灵敏,拔刀,出刀,一气呵成。
等到匕首被钉在墙上,他的杀猪刀已经再次入鞘。
林叔笑了:“不错!你的刀,比你爹当初快多了!”
邢如意说:“承让承让!你的手……好像是被我爹当初给伤的吧?”
他的眼光很尖利。
尽管林叔出刀很快,可邢如意还是瞧清楚了他的左手。
那左手只有一根指头。
除了大拇指,剩下的四根全没了。
原来林叔同样是个残废!
看伤口的样子,不低于二十多年。
林叔的脸色马上暗淡下去。
“二十多年前,我的确跟你爹交过手。
那时候,他是回龙镇的上门女婿。
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功夫。
我年轻气盛,想在回龙镇打出一片天地。
于是开了一个赌场。
好多年轻人去那儿赌钱,倾家荡产。
欠债不还,我就剁掉他们的手。
几个月下来,好多人的手就没了。
你爹为了帮那些村民出气,就跟我约架。
我们俩在大街上比试刀法。
做梦也想不到我会输。
你爹中了我一刀,我却失去了四根手指。
你娘叫杨招娣,为了救你爹,替他挡了一刀!”
“你说啥?!我娘也挨了一刀?!”邢如意猛地打个冷战。
“是!你爹要跟我拼命,我就跑了。
再后来,你爹就带着你回了老家。”
“这么说,我娘是死在了你的手里?”
邢如意眼睛一瞪,一股怒气窜天而起。
五岁以前的事,大部分都是舅舅告诉他的。
那时候,邢如意不知道母亲已经死了。
甚至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
回到疙瘩岭,母亲的样貌也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淡漠。
林叔说:“对不起,那次只是个失误,我的刀很准的。
正是因为准,所以你爹必定会死。
你娘很爱你爹,为他挡一刀,也不足为奇!!”
林叔的表情仍旧很淡漠。
在他看来,杀个人跟碾死一只蚂蚁没啥区别。
邢如意的眼睛腾地红了,猛地用力。
呼啦!一张长桌被他瞬间掀翻。
“老王八蛋!我要你的命!还我娘的命来!“
话声刚落,他骤然跳起。
半空中大手瞬间化成利爪,直奔林叔的脖子扣来。
林叔也不不甘示弱,身体一闪躲开了。
四周的兄弟一瞅,纷纷挥起武器冲邢如意杀来。
他们要保护林叔,不准老板受到一点伤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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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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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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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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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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