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风风火火往地里跑。
两拨人在村口碰了头。
老人们有经验,七手八脚指指画画,诉说从前的经历,才知道遭遇了蝗灾。
蝗灾百年不遇,最近的一次是六十年前,没解放那会儿。
那时候,疙瘩岭人的日子比现在还要苦,粮食的产量也很低。
一场蝗灾过来,横扫千里,造成百年不遇的大饥荒,饿死了不少人。
今天,疙瘩岭人不知道造了哪门子孽,竟然又遭到老天的惩罚。
李二壮害怕了,大手一挥。
“那还愣着干啥?灭蝗!快呀!不然咱们的果树跟庄稼全都没了!保护庄稼,保护丰收成果,保护疙瘩岭!冲啊!!”
“冲啊!”他带头一喊,青年们纷纷摩拳擦掌,加入轰轰烈烈的扫蝗大军。
有的人用扫帚扑打,有的人用铁锨乱拍,有的人回家拿起铁锅跟脸盆,叮叮当当敲打,轰赶蝗虫。
霎那间,天地间一片震动,人们疯了一样跟蝗虫搏斗。
可蝗虫的数量不但没减少,反而越积越多。
邢如意得到消息的时间,是午后两点。
那时候,他正在抱着风铃睡午觉。
夏天,天气热,人们特别慵懒,睡午觉等于给身体充电。
两口子抱在一块睡得正香,天色忽然黑了。
起初,邢如意以为要下雨了,心里还特别高兴。
刚刚翻个身,准备继续睡,外面却传来轰隆声,还伴随着村民的呐喊跟呼号声。
风铃预感到不妙,说:“老公,外面咋了?是不是有人打架,你出去瞅瞅。”
邢如意是村长,啥事都管。
山民们平时丢只鸡,少个鸭,两口子打架生气,弟兄们分家,邻居们因为宅基地闹矛盾,全少不了村长调解。
就是谁家夫妻不生孩子,也来找他。
因为他是中医,有生儿育女的诀窍啊。
“喔!”如意懒洋洋爬起,扑向房门。
哪知道房门刚刚打开,轰!外面好像刮来一阵狂风。
门缝错开,数百只蝗虫就飞舞进来。
再仔细一瞅,只见门外天昏地暗,铺天盖地,到处是蝗虫的影子。
蝗虫大军不仅仅覆盖了疙瘩坡,从前的桃花村跟梨花村,也统统被罩在黑压压的乌云之下。
“卧……槽!”邢如意大吃一惊,差点吓懵。
他终于相信杨半仙的话了。
疙瘩岭要遭遇有史以来的第三场大劫难。
就是蝗灾。
蝗虫一来,不仅仅所有庄稼,山上的果树也将片叶不留。
要知道,疙瘩岭山民可种了几千亩蔬菜跟果树啊。
还不被蝗虫啃个干净?
目前,蔬菜正在销售旺季,瓜果梨桃也在收获的季节。
全被蝗虫吃掉,该造成多大的损失?
半年的投入啊,再加上人工,整座大山将颗粒无收,赤地千里。
“奶奶的!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怎么会有蝗灾呢?!”
邢如意惊得目瞪口呆,也吓得全身战栗。
难道这蝗虫真是巧儿招来的?
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煞孤星?
非要将疙瘩岭人灭绝不可?
正在踌躇,炕上的风铃快速跳起。
女人第一时间过来关门。
咣当!房门关闭,这才阻挡了蝗虫的进入。
然后,女人拿起笤帚不断乱打,一边打一边提醒男人。
“老公!快呀!灭了它们!这东西会咬孩子的!!”
风铃担心女儿小燕的安危。
因为这些蝗虫进屋就找东西吃。
没吃的,就扑向炕上的孩子,好像轰炸机,在女儿的头顶上盘旋。
风铃一笤帚下去,拍死一只,墙壁上顿时出现一堆黄黄的汁液,十分恶心。
更多的蝗虫来回飞舞,房间里嗡嗡作响,绿光四射。
邢如意反应过来,马上抄起两只拖鞋,左右开工。
啪啪啪!咣咣咣!
两口子忙活半天,才将那些蝗虫拍干净。
地上,墙壁上,到处是绿呼呼的汁液,让人作呕。
风铃丢下笤帚扑向了窗户,赶紧将窗户关闭。
还好窗户上按了纱窗,防止夏天的蚊虫进来,才阻挡了大部分蝗虫。
“咋回事?这是咋回事?不可能!不可能!!”
邢如意仍然没从迷茫中惊醒。
甚至感觉自己在做梦。
风铃将女儿抱在怀里,裹得紧紧的。
女人瞅瞅外面昏黄的天说:“老公,是真的!外面真的是蚂蚱啊!咱村过蚂蚱了!!”
“那杨半仙咋会知道?难道他真的是神仙?巧儿真的是天煞孤星?”
邢如意仍旧在迷茫,疑惑。
“别管咋说,你快去带着大家抓蚂蚱啊?不然全年的收成就完了!”风铃再次提醒。
“喔喔喔,你们娘儿俩小心!还有,过去照顾希望哥,我去去就来!!”
邢如意哪敢怠慢?打开门,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大街。
大街上,蚂蚱来回穿梭,跟下雨一样。
扑打在身上,脸上,跟皮肤撞击,生疼生疼。
邢如意一边奔跑一边观察。
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村外的庄稼就被蝗虫啃食殆尽。
谷子跟玉米,只剩下了青绿色的杆儿,叶子一片不剩。
更多的蝗虫飞上梯田,扑向果树,果树也变得光秃秃的。
蔬菜基地同样被蝗虫覆盖,千里沃野,深可盈尺。
蔬菜叶子可是蝗虫最好的食物。
虫儿们落上去,就开始大口大口咀嚼。
小白菜一颗不剩,西红柿,黄瓜,青椒,尖椒,小南瓜,豆角的叶子……同样被一扫而光。
所有的叶子吃完,蝗虫们还是不肯离去,一嘟噜一串挂在干瘪的枝桠上,仿佛过年时即将燃放的鞭炮。
另一拨蚂蚱大军飞向村子。
村民们没反应过来,街道跟院子里的大树全被覆盖了。
桑树,柳树,榆树,杨树,槐树,无一幸免,巨大的树冠上挂的到处是蚂蚱。
好多树干承受不住,咯吱咯吱作响。
噼里啪啦,呼啦!树干不堪负重,终于被压断,掉在地上。
蝗虫们又轰地从地上飞起,寻找新的目标。
邢如意离开,风铃抱着孩子跑进了西屋。
西屋里,素芹跟赵希望也吓坏了。
他们从没遇到过这么恐怖的景象,两个女人嗷嗷大叫。
赵希望一脸惊慌失色,嘴巴里喃喃自语。
“过蚂蚱了,过蚂蚱了,疙瘩岭完了,如意多年的心血……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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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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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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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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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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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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