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小梅听从二壮的吩咐,来带着婆婆上山。
可老宅子却大门紧闭,老太太睡得正香。
小梅将院门拍得呼呼山响,声音歇斯底里。
“娘!快起来啊,发大水了,赶紧逃命啊!!”
老婆子在屋里听到了,却懒得起。
特别是知道儿媳妇在外面,心里特别生气。
心说:小浪蹄子,半夜三更打扰老娘睡觉,老娘祝你来大姨妈找不到卫生纸,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出门被拖拉机撞死,还是东方红的……!
她都恨死小梅了,把儿媳妇的话当成耳旁风。,
小梅足足呼喊半个小时,眼瞅着村里的群众走完,再也把持不住。
女人只能跳过墙头,抡起一块砖头来砸窗户。
当!呼啦!二壮家的玻璃被砸个稀巴烂。
二壮娘在炕上吓得浑身乱抖,好悬没冲一被窝尿。
“啊!浪蹄子你干啥?为啥砸俺家的窗户,我跟你拼了!!”
二壮娘从炕上跳起,揪住小梅的头发就打,要跟她同归于尽。
平时小梅让着她,是因为长幼尊卑。
今天生死存亡,也就不惯着婆婆了。
抬手一挥,她把二壮娘推回到炕上,然后指着外面的大雨怒道:“你疯了?山洪马上要下来了,会淹死人的!
全村人都在逃命,你儿子让我来带您走。
不走就淹死你,跟我没半点关系。
你死了正好,我就可以跟二壮哥双宿双飞了!!”
二壮娘仔细一瞅,这才反应过来。
敢情整条街的人都在逃命,人都走光了。
但她不服气,仍旧眼睛一瞪:“我的死活不要你管?咸吃萝卜淡操心!
老娘就不死,不能瞧着你霍霍我儿子,我要跟你抗争到底!!”
老婆子一边怒骂一边穿衣服,衣服穿好,赶紧收拾东西。
首先找存折,把存折放进口袋里,然后拾掇首饰。
珍藏的首饰弄好,她又去搬粮食,想把粮食搬到二楼。
二楼的位置高,她觉得大水淹不到,还能防止粮食受潮。
小梅都等不及了,气急败坏一跺脚:“我的婆啊,你快点好不好?逃命要紧啊,还管什么粮食?”
二壮娘说:“没粮食,你吃屁喝风啊?这是全家人的命!还不过来帮忙?”
小梅气得想吐血,但老太太的话她不敢不听。
于是一块过来帮忙,把几十袋粮食全部搬上二楼。
搬完,这才气喘吁吁问:“祖宗,能走了呗?”
二壮娘瞅瞅家里的电视机,还有崭新的家具,仍旧舍不得离开。
刚要扛起电视机,小梅不干了,拖上婆婆就跑。
“我的娘啊,你是我亲娘行不行?再不走,就真的被淹死了!!”
此刻,大水已经淹没一层楼房的窗台,小梅再也控制不住。
院子里的水也淹没到肩膀位置,她将婆婆拽得东倒西歪,趔趔趄趄。
好不容易将老太太拽上大街,迎面游过来两只老母鸡。
老母鸡是二壮娘喂养的家禽,根本不会游水,已经成为落汤鸡,在水里不断挣扎。
老婆子二话不说,扑过去将两只鸡抓在手里。
小梅顿时哭笑不得,说:“娘啊!人命都保不住了,你还要鸡干啥?”
“这鸡又不是给你吃的!!”老太太道。
“那是给谁吃?”
“给我孙子吃的,将来你坐月子,好下奶!!”
一句话不要紧,小梅的心酥了。
老太太不同意她跟二壮的婚事,但早想抱孙子。
事到如今只能让步,养两只老母鸡,给她将来补身子。
别瞅婆母娘平时凶悍,内心还是很善良的。
小梅立刻感动不已,抱上老婆子说:“娘,您放心,以后我跟二壮一定好好孝顺您,给你生十个八个孙子。”
老太太努努嘴:“那你不成老母猪了?”
小梅哑然失笑,搀着婆婆直奔村外的高地。
刚刚出去村子,忽然不好。
两只老娘母鸡受惊,猛地在她的手上啄两下。
二壮娘吃痛,手一松,两只母鸡扑扑愣愣飞走了,竟然飞到深水区,顺水漂流。
眨眼,母鸡被冲出去几十米远。
老太太特别心疼,马上游着水去撵鸡。
“俺的鸡,俺的鸡啊!!”
“娘——!”小梅预感到不妙,立刻追赶。
婆婆被水流冲走了,她只能紧紧跟上,同样进入深水区。
两只鸡翻几个跟头消失不见,老太太再想回来,已经比登天都难。
因为她根本不会游泳。
小梅的水性也不好,只知道拉扯婆婆,结果娘儿俩同时灌了几口污水。
小梅手舞足蹈,慌乱中不断抓挠。
还好她抱上一根木头,将自己跟婆婆的身体固定。
水流冲着木头东倒西歪顺流而下,根本没法停止。
娘儿俩也只能随波逐流,跟着冲向下游。
她们惊慌失措,扯起嗓子呼叫救援。
但风雨声太大,能见度又低,喊破喉咙都没人搭理。
漂泊中,小梅死死保护着婆婆,不让二壮娘受到一点伤害。
足足漂流半个小时,终于停下。
木头被一颗树冠卡住。
这时候,他们已经离开疙瘩岭十多里了。
脚下的参天大树大半被淹没,只剩下了树冠。Χiυmъ.cοΜ
“娘!上树,快呀!在树上躲一躲,放心,二壮一定会来救咱们的!”
小梅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婆婆扶上树干,婆媳二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风仍旧在刮,雨仍旧在下,大雨继续滂沱,二壮娘冻得不断打冷战。
小梅只好将婆婆抱在怀里,用身体帮老人取暖。
根本不知道过多久,雨水继续上涨,树冠眼瞅着也要被淹没。
二壮娘哭了,说:“小梅你走吧,别管我,逃出去好好照顾二壮!我只剩这一个儿子了,你一定要对他好。”
小梅咬咬牙说:“娘,小梅不能丢下你一个人逃走,要走一起走,要活一块活!”
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小梅的话好像一阵暖暖的春风,瞬间把老婆子的心化开了。
“妮儿啊,你是个好人,当初娘瞎了眼,才鬼迷了心窍,娘好后悔啊。”
老太太真的后悔了,想不到小梅为救她竟不顾自身安危。
小梅说:“娘,天无绝人之路,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绝对死不了,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坚持,您一定要坚持啊!!”
小梅不断安慰婆婆,也等于在安慰自己。
婆婆忽然把她抱紧,显出无比的亲昵,
此刻,她们完全变成亲娘儿俩了,紧紧偎依在一起。
哪怕风再狂,雨再骤,心却是热的,充满希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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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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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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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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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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