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入座归入座,谢辞渊倒不是真的急着用膳。

  坐在云九倾身侧,谢辞渊极其自然地抢了玄锦的活儿,“我来吧。”

  将玄锦打发到一旁后他像是才想起来正事,“镇北仓失窃之事你可有耳闻?”

  云九倾的眼神本来在打量桌子上的膳食来着,听到这个问题,视线迅速定格在了玄锦的脸上,生怕错过玄锦的哪句话。

  后者倒也不让他们失望,“事发当时郎君就着人去查了。

  据说是整个镇北仓内的粮食在一夜之间消失全无,一粒不剩。

  都护府本来还想隐瞒此事,暗中调查的,事发后怕引起轰动都没敢调兵,就只是派人暗查。

  结果第二天不知是何人假传了都护府的告示,说要提前放粮,天都没亮百姓们就在镇北仓外候着了。”

  玄锦从宸妃身边的大宫女到为谢辞渊打理一切琐碎的女史,必然是格外沉稳的。

  说到此处,却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许幸灾乐祸的姿态,“听说楼庆阳和卓不群还想以放粮时间没到为由拒不开仓,让都护府的官差们驱逐百姓。

  结果就在双方冲突最为剧烈的时候镇北仓的门不知怎的彻底打开,里面空荡荡的场景让仓外的百姓们看了个正着,这事儿就完全压不住了。”

  谢辞渊和云九倾虽然从情报上知晓了镇北仓失窃之事,可情报能传递的内容有限,这些细节他们是不知道的。

  听得玄锦的话,二人对视一眼,云九倾果断摆手,“不是我,在离相卿的情报传过来之前我都不知道北荒还有一个储量如此巨大的仓库的。”

  谢辞渊都忍不住笑了,“没说是你,只是你不觉得这失窃的形式有点熟悉吗?

  镇北仓里那些粮食,别说是偷了,便是把大门敞开了让人搬也得搬个两三天的,一夜之间消失全无,什么人能如此厉害?”

  云九倾知道谢辞渊在怀疑什么,她自己其实也挺疑惑的。

  不夜天的菜单很丰富,但玄锦考虑到云九倾和谢辞渊被流放的途中太久没沾荤腥,便送了一些清粥小菜来,倒也刚好合云九倾的胃口。琇書網

  彼时云九倾心不在焉的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杂粮粥,注意力又回到了玄锦身上,“沈寂着人去查,有结果了吗,我们的人怎么说?”

  玄锦也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能把镇北仓失窃之事和云九倾扯上关系,如今话茬回到了自己手中,便没敢再啰嗦,忙不迭将剩下的线索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镇北仓事关重大,郎君派了许多人去查。

  但就目前看来,只能确认大概从四个月前,几乎每天都有人在不断地从镇北仓往外偷运粮食。

  但对方偷运粮食的工具每次都不尽相同,且每一次运出去的目的地也各有不同。

  下面的弟兄们正在追查那些粮食的去向,因为对方搬得零散,最终的目的地和真正偷粮食的人是谁,可能要过些时日才能确定下来。”

  云九倾眨了眨眼,回头看谢辞渊,“得,看来我们都猜错了。”

  谢辞渊亦不无赞同道:“零散转运这种方法的确能避开巡逻队的耳目,不过也说明了一点,对方的最终目的地应该不会太远。”

  “说的是。”

  云九倾亦笑着点头,“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没有相应的运输能力,只能如此。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至少有线索可循,我就不多费力气了,有消息告诉我一声就行。”

  确认了偷走镇北仓里粮食的人不是空间拥有者,云九倾就对镇北仓没什么兴趣了。

  集中精力埋头干饭,再不多言。

  谢辞渊有心让她安心吃点饭,也没有再说话打扰她。

  两个人都是富有良好教养的人,用膳的时候只要不说话,几乎就没有任何的声音。

  房间里归于寂静,玄锦安安静静地伫立一旁,几乎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感。

  云九倾吃完饭才抬起头,感觉今天她的眼神被玄锦吸引的次数有点多了,“你也是习武之人?”

  玄锦微微颔首,“承蒙宸妃主子眷顾,属下自幼跟着宸妃主子行走江湖,宸妃主子特地请了三秋山庄的春夫人教属下们习武。

  多年下来,虽然比不得王爷和云姑娘武功高强,但为二位主子跑腿还是可以的。”

  云九倾颇为诧异,她的眼光算是敏锐,虽然玄锦将自身习武之人的特征隐藏得很好,她还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所以确认了玄锦会武之事,她也不甚意外。

  她意外的是教玄锦习武的竟然是宸妃。

  这两个月来,她无数次听谢辞渊和他身边的人提及宸妃,如今是对宸妃越发的好奇了。

  “知道鹰嘴岭对的情况吗?

  比如,从此地到鹰嘴岭大概需要多久?”

  明明是问句,却没给玄锦拒绝的机会,“知道多少说多少,我就打发下时间。

  今晚后半夜我应该要在鹰嘴岭度过了,多多少少打听一下,以免显得对人家不尊重。”

  玄锦嘴角抽了一下,心说您都要杀到人家老巢去了,还谈什么尊重不尊重的。

  不过对云九倾和谢辞渊现在的状态她也有点摸不准,曲非卿已经栽跟头了,她就不在言语上自找不痛快了。

  遂努力维持着自己习以为常的沉稳,冷静地道:“鹰嘴岭在东南方向二十里外,得如其名,鹰嘴岭在黑弥山最高的一座山上。

  和都护府不同,鹰嘴岭上下山的路径四通八达,而且楼非宇几乎不限制上山之人的身份。

  据属下所知,楼非宇和中原的许多人牙子甚至是拍花子都有合作。

  他会时常着人挑一些相貌漂亮,身材出众或者有一些特殊才艺的年轻男女送到鹰嘴岭着人调教后去伺候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

  而他也没有专门安排护卫保护鹰嘴岭,而是让鹰嘴岭的伙计和婆子充当了护卫的角色。

  至于其他的,属下就不甚了解了。”

  云九倾在流放了两个月后终于坐在舒适温暖的室内消停地用了一餐饭,惬意地听着玄锦的禀报,正筹划着接下来的行动呢,玄锦的禀报却停了。

  “你还真是谦虚,就这点儿已经足够了。”

  她起身踱步到窗口的茶几旁坐定,懒洋洋地望着已然垂下的暮色,回头看谢辞渊,“楼非宇所做的这一切,若是按律法处置,该当何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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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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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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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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