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被打残了双腿,双目失明时也只是满腔愤怒,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人被云九倾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惊得心跳如鼓。
堂堂鸡翅男儿,跟个鹌鹑似的抱着包袱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
明知道两个人身在飞沙走石,蛇鼠虫蚁都比人多的荒野,却还是忍不住左右环顾,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
想提醒云九倾什么,却连头也不敢回,抱着包袱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要在这里更衣吗?”
“那不然呢?”
云九倾理直气壮道:“这地方有没有可以让我换衣服的地方,再说了,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最不怕的就是人吧?”
云九倾虽然之前没接触过古装,但她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当初从楚京离开的时候她从户部侍郎府、宴王府和其他欺负过原身的那些人家里拿的衣服中有不少女装,她老早就学会那些衣服怎么弄了。
扒了之前的一副就自信满满的在那儿准备换衣服,结果,衣服拿起来,她就发现眼睛会了,手却不会这事儿是完全存在的。
她看得出来,谢辞渊着人给她带的衣服其实已经是相对简洁了,但那左边一根带子,右边一个扣子的,她拿在手上还是不知道往哪儿怼。
古装柔软,衣带和扣子没弄好的话死后那衣服就像是戏服一样,她甩着袖子直奔谢辞渊,“快来帮我弄一下……”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跟个柱子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谢辞渊。
谢辞渊听到她的动静回头就看到云九倾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四目相对之间谢辞渊一张俊脸瞬间爆红。
手里的包袱掉到地上都不自知,两只手伸出去想替云九倾收拢衣襟,却又缩了回去。
两只纤长的大手举在半空中,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
“你……快把衣服穿好,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故作严肃的表情和语气却压不住他的羞涩和爆红的双耳。
云九倾被他这故作镇定的模样给逗笑了,“不是啊王爷,你们这衣服我是真不会弄啊!
你帮我弄好,我不就衣衫整齐了?”
衣衫不整是真的,毕竟那长长的衣裙不收拾好的确乱得可以。
但毕竟已经是初冬了,又是在气候寒冷的北荒,下面的人送来的衣服其实是严严实实的那种冬装。
云九倾也是怕冷的,哪怕衣衫不整,她也把领子收得很紧,可谢辞渊那表情,却搞得她好像在裸奔似的。
“不会?”
谢辞渊不会告诉云九倾,其实他的窘迫并非因为当下的云九倾,而是她方才彪悍的换装动作。
哪怕云九倾现在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只要看到云九倾,眼前就会自动浮现云九倾方才宽衣时窈窕的身姿。
避着云九倾的眼神靠上前,“你之前的生活是有多惬意,连衣衫都不用自己穿吗?”
说话间心下微动,不用亲自更衣,一般而言两种情况,要么是家境优渥,便是更衣洗漱这种琐事也有人伺候。
还有一种便是幼时被家人照顾,长大后被爱人照顾,第二种情况恰恰是谢辞渊最担心的。
他可以接受云九倾暂时不接受他的示好,拒绝当他的王妃,但如果云九倾早就有了爱人,那他便是有再多的爱和心意都没用了。
说到此处,他的言语间多多少少带了一些试探之意。
云九倾对他的小心思毫无所觉,“衣服当然要穿,但我们的衣服没这么繁琐啊!
不是你能不能先帮我弄一下,这风飕的只往脖子里钻……”
云九倾冷得直跺脚。
谢辞渊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了,红着个脸上前,“给我吧,北荒这边的衣服和北辽人的服装有点像,是有点复杂的。”
里衣的带子,外衣的腰带,一点点弄好,顺势从马背上拿下靴子放在云九倾脚边,“衣服都换了,顺便把鞋子也换了吧。
我看看他们有没有带梳子……”
小小的牛皮包像个仓库似的,谢辞渊什么都想找出来,却是什么都没找到。
“这些人,自己糙惯了,连你也想带歪。”
他嫌弃地拍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袋子,心里已经设想了无数种惩罚离相卿办事不利的方法。
云九倾则淡定道:“无妨,这东西我有。”
她本就不会弄古代那种乱七八糟的发髻,好在流放途中女眷们头上的簪子都被没收了,大部分人都是用一根荆钗或者贴簪子挽发,发髻自然散乱,云九倾随便用布包着也就不显另类了。
后来有了廉清漪和叶知秋后那二人便自觉地为云九倾挽发。
如今离了队伍,又没梳子,云九倾果断从空间里拿了一个抓夹三两下就把头发挽到了脑后,根本就没用到梳子。
反倒是谢辞渊,用云九倾贡献的梳子梳了好久,把自己弄得整整齐齐的。
两人重新上路时日暮已然西斜,好在谢辞渊熟悉善州城的防御,完全没经过有守卫的地方,带着云九倾轻而易举地就混入了善州城里。
如谢辞渊所说,善州不是城,只是一个聚落而已。
她看到散落在各方,没有任何规划可言的土木房子,中间还夹杂着材质各异的帐篷。
地上零星散落着一些摊子在兜售风干肉、和材质不明的杂粮饼以及一些认不出品种的干菜。
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牵着牛羊,有的两手空空,在人群中肆意穿梭。
云九倾牵着手和谢辞渊行走在人群中,完全分不清楚哪里是街道,哪里是百姓的居住地。
一路都在荒无人烟的官道上赶路,忽然进入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云九倾本就有点不习惯,善州城这恶劣的环境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陌生的环境让她本能的依赖谢辞渊,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手便抓住了谢辞渊的袖子,“这地方,真的有客栈吗?”
放目望去,四处都是又低又杂乱的土木房,中间胡乱地夹杂着一些帐篷,或者是随意用木头、土砖搭起来的窝棚,根本看不到像客栈的地方。
“你往那边看。”
谢辞渊给她指了个方向,“善州城里所有的好地方都在那边。”
云九倾顺势望去,就看到远处隐隐约约有一些屋顶和旗幡若隐若现。
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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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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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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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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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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