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以为云九倾是在为他之前的无礼记仇,主动旧事重提,“您给将军金针过穴吧,只要能保住将军的性命,无论有多痛苦,卑职也绝不埋怨您一句,将军也不会怪罪您的。”
韩卓是自幼陪着林湛一起长大的,这天下,恐怕没有人比他更希望林湛能活下去。
而他说出这种听上去有些越俎代庖的话,林湛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只可惜他们的主仆情深却感动不了云九倾分毫,“不是怪罪不怪罪的问题,但你也应该知道,望、闻、问、切,望也是诊病的方法之一。
就他这症状,任谁都看得出来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林湛和韩卓不甘心的样子,她顺势上前,“你们若是不信的话,我再探探脉便是。”
顺手抓过林湛的手腕去探脉,她疑惑的眯起了眼睛,“这情况……”
话没说完,她的眼睛已经四处寻找起来。
韩卓紧张不已,“王妃,可是我家将军的病情有何蹊跷?”
云九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视线直接定格在了某处,“杨大夫,你身上为何有一股午夜铃兰的味道?”
杨大夫浑身一僵,“王妃弄错了吧,老朽一个老头子,身上怎么会有什么花香?”
“你在开玩笑嘛?”
云九倾冷眼看着杨大夫,“我的医术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觉得我会弄错?”
韩卓狐疑的伸长了脖子,“敢问宴王妃,午夜铃兰是什么东西?”琇書網
口中问着,人却已经警惕地挡在了林湛和杨大夫之间,防御的姿态不要太充足。
云九倾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用一双犀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杨大夫,“杨大夫,我这个人,素来不会无的放矢。
我敢说这话,自然是已经确认了这午夜铃兰的味道就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你还继续装傻,这让我很尴尬的。”
林湛毒发的源头的诱因居然在杨大夫身上,这令云九倾挺惊讶的。
毕竟杨大夫无论是长相还是过去的种种行为看着都是很老实的那种人,平素里跟个影子似的不言不语,每一次林湛出事,他却又默默的出面。
感觉就好像林湛腰间的那把刀,沉默无声,关键时刻却总是护着林湛,可这一次,这把剑却忽然就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刺向了林湛,不仅云九倾挺惊讶,就连韩卓和林湛自己都挺惊讶的。
反倒是杨大夫,平静的与云九倾对视片刻,看了一眼林湛,便无奈地笑了出来,“老朽说过,遇到王妃是将军的幸运,却从不知是老朽的不幸。
被王妃发现,老朽认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吧。”
话说完,竟是极为平静的闭上了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给韩卓气的够呛。
云九倾啧了一声,“我可没空对你喊打喊杀,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韩卓,把人带走,让他离开这儿就是对你家将军最好的治疗了。”
韩卓气得不行,边上前抓人,边怒道:“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将军?
当初王爷要将你杖毙,可是将军替你求得情,如今将军中毒,你居然落井下石,该不会从一开始将军中毒就是你搞的鬼吧?”
韩卓激动的一通输出,杨大夫却跟哑巴了似的不发一言,气得韩卓手上的动作更粗暴了。
只不过门被推开,二人却和门外的人撞了个正着。
“郑则”
韩卓惊讶得顿住了脚步,“你怎么会来?”
来人骄矜的睨着韩卓,“怎么,王爷命我给林将军送东西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韩卓对杨大夫说了句,“你自己好生待着,但凡你还有一丝良心就不要想着擅自离开,起码你要给将军一个解释。”
话说完,他转身进屋,直直站在了林湛榻前。
云九倾狐疑道:“这就安排好了?”
韩卓摇头,不等云九倾再问,郑则就已经进了门,他穿着一身箭袖教龄长跑,腰间是军中将士常穿的腰封,身形极其挺拔,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剑,和驿站简陋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尤其是那双永远像是在睥睨天下的眼神令人格外的不适。
云九倾手上正摆弄着银针,看到来人如此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外面的人和韩卓都没拦着,便直接问韩卓,“这谁?”
后者不咸不淡地开口,“郑则,说是王爷派他来给将军送东西的。”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是郑铎的哥哥。”
云九倾那小表情立刻就收起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郑铎应该已经死在回楚京的路上了,这会儿他的哥哥冒出来,直觉告诉她这对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她才问完,郑则打量物品似的眼神就锁定了她,“你就是宴王妃?
这些东西都是你让林湛管王爷要的吧?
区区一户部侍郎之女也敢冒充神医,吹牛说会解两面针,你知不知道欺骗我家王爷的下场是什么?”
云九倾听着那字正腔圆的质问,持针的手都僵在了搬空中,愣了一下,转身一针扎在林湛身上,“你们长平王府,走这个调调的?”
蜷缩了半天的林湛挨了一针,起码上半身都舒爽了。
听到云九倾的话,他诡异的理解了对方的言外之意,难得的有些尴尬,“你才见过长平王府的几个人,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
说完才看向郑则,“本将军这一路多亏了宴王妃的照顾,你口下留德吧,回了楚京你怎么样都无所谓,别耽误我活命。
不是说王爷让你送东西吗,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看出来林湛和郑则的交情也不咋地,云九倾就放心了。
竖起一只耳朵边偷听边给林湛施针,只是施针的速度比以往慢了许多。
郑则也是一点都不客气,“东西我自然会给你,但你要的那些东西可不好找,王爷也是费了好大的人情才从宫里弄出来的。
你得告诉王爷,你是怎么知道中原会有水害的?”
林湛闻言面上一喜,听郑则这话,他想要的药材拿到了。
随即却又愕然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中原真的发生水患了?”
他的话是问郑则的,眼神却不自由自在的看向了云九倾。
郑则了然,“看来,又是宴王妃的功劳啊!
能解百面针、还能预测水患,发掘栖霞观地宫,宴王妃还真是令人惊喜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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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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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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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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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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