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三爷没出声,可之前他虽然伤得重,分明还是清醒的。
此时装哑巴,分明是同意了宁老夫人的方案。
宁三夫人忽然就泄了气,直勾勾看着云九倾,“宴王妃,我同意你的要求,我休夫,您为他疗伤,从今以后,我叶知秋与宁氏再无瓜葛。”
宁老夫人在那儿拿着拐杖捅宁三夫人,“错了错了,是老三休妻,不是你休夫。”
宁老夫人站在一旁理直气壮的指点江山,宁三爷从始至终装死不吭声。
宁三夫人、不,是叶知秋转身冷眼看着宁老夫人,语气一点点的低沉下来,“错的是你。
就是你,养的懦弱自私的儿子,教得愚蠢无能的孙子,才害的我丈夫不是丈夫,儿子不是儿子,家不成家。
今日我以这个妾身照顾了十七年的家为代价,换他宁钦一条命。
从今以后,我叶知秋跟你们宁家再无瓜葛,生死不相干!”
她说完,径直看向云九倾,“烦请王妃借笔墨一用,容我与这一家子断个干净,再来干干净净地为王妃效命。”
“娘!”
宁若愚闻言不可置信道:“您真的不要我们了?”
方才宁夫人逼她以自休的方式换宁三爷活命时他不吭声,如今她主动要休夫了,宁若愚便跳了出来,叶知秋对这个儿子失望极了。
“难道不是你们先不要我的吗?”
宁三夫人痛心疾首,“方才刺客杀过来的时候你做了什么,用我提醒你吗?”
宁若愚脸色骤变,他当然记得,他和宁三爷都会武,且身手还不错,可刺客杀过去的时候,宁三爷第一时间冲向了人群中不知名的犯人,而他则下意识的去保护了宁若冰。
以至于宁若冰被云九倾推到刺客面前了也还是堪堪保住了一条性命。
反倒是叶知秋在刺客们的围堵下狼狈求生,这会儿身上还留着几道不算浅的伤。
可宁若愚素来被人宠着、哄着,他就算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又怎么会承认?
面对叶知秋伤心失望的诘问,他梗着脖子在那儿反驳,“娘,您就算不喜欢三姐,可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跟我闹啊!
三姐被这个坏女人推给刺客,性命攸关,我当然要救她了。
再说了,您这不是没事吗,你素来坚强,这么点伤对您又算不得什么,何必如此上纲上线呢?
您既然要救爹,就让爹休了您吧,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您一个女人,居然敢休夫,传出去我怎么做人啊?
我还要不要……”
啪的一声,叶知秋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抽在了儿子的脸上。
“你滚,你给我滚!
我没你这种自私自利,蠢笨无能的儿子!”xiumb.com
叶知秋之所以还愿意跟宁老夫人扯皮,的确是碍于宁若愚这个唯一的儿子。
毕竟他们还想着能平反回京,回到楚京后宁若愚有一个大胆休夫的母亲的确不好自处,结果宁若愚这三言两语下去,叶知秋只恨不得这辈子都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适逢云九倾让廉清漪拿了笔墨过来,她向廉清漪道了声谢,接过笔就开始写休书。
本就是武将世家的女儿,在承恩公府十几年更是练就了一手的好字,哪怕在崎岖不平的板车上也能写的龙飞凤舞,流畅如泼墨。
写完休书,签上自己的名字,她直接将那休书杵在了宁老夫人面前,“你不是有权利替宁钦休妻吗,替他签字吧,不签这封休书,你儿子别想活命!”
宁老夫人实在是不甘心让儿子被一个女人休弃,然而让她眼睁睁看着宁三爷躺在地上等死她也做不到。
一双浑浊的眼睛恨恨地瞪了云九倾和叶知秋一眼,蹒跚上前,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上了儿子的名字。
随即恶毒地瞪着云九倾咬牙切齿,“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宴王妃你仗着自己有些医术害的旁人妻离子散,迟早要遭报应的!
老身就等着看你是先夫死还是身亡!”
“嘶!你这死老太婆说什么呢,你咒谁呢?
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啊……”
玄烈气地握着拳头想打人。
明知道谢辞渊身体不好,流放途中危险重重,宁老夫人说等着看云九倾先死丈夫还是自己身亡,分明是在诅咒他们夫妻早死。
可玄烈的拳头才举起来,就被云九倾给摁了下去,“急什么?”
她上前拿过叶知秋写的休书看了一眼,挑眉问她,“真的决定了?”
叶知秋重重点头,“决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云九倾拿了休书递给王靖康,“王捕头,劳驾,盖个章呗!”
大楚律法,即便夫妻双方中有一方写了休书那也是要经过官府确认的,没有官府的大印,这休书就无效。
他们如今是流放犯,自然由负责押送他们的王靖康来确认这封休书。
王靖康也是没想到在流放的路上还能看到这种狗血戏码,百无聊赖的拿出自己的印章啪的一声盖在了那封特殊的休书上。
叶知秋接过休书,郑重的将其收起来,随即上前对云九倾道:“王妃,我们可以走了。”
云九倾一愣,宁老夫人也立即尖声质问,“走什么走,说好你休夫,她便为老三疗伤的。
老三的伤都还没治好,这个样子如何能赶路?”
叶知秋直挺挺地站在云九倾身边,“既已休夫,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一瞬间云九倾那个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下去了,胳膊一伸搭着叶知秋的肩膀毫不掩饰地冲她竖了个大拇指,“那就走吧各位!”
随即一手揽着叶知秋,一手揽着廉清漪跟个二流子似的向谢辞渊的马车走去,期间还不忘真心实意的夸一句叶知秋,“干得漂亮,才入门便已经得我的真传了!”
那样一家子垃圾,若非宁三爷和宁老夫人身上有些未知的线索,云九倾都想自己动手杀人了。
虽然她一定会想办法保住宁三爷的性命,让他继续发挥鱼饵的作用,但叶知秋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深得她的心思!
叶知秋本来心里还挺忐忑的,生怕云九倾觉得她太过绝情,不放心接纳她。
闻言登时心里敞亮了,“我这算什么得了王妃的真传,日后还要王妃多加提点才是。”
“那是自然,跟着九爷不怕没肉吃!”
她左拥右抱的极尽潇洒,全然没看到谢辞渊看到她那副纨绔模样后黑得不成样子的脸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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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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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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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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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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