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眉顺眼的好像忘了自己和云九倾之间的身份之别。
“那不至于,左右林将军疗伤的药材都是他自己提供的,我们几个多多少少还蹭了些,还有杨大夫帮忙,我其实并没有费什么力的。”
云九倾走流程似的跟郑铎掰扯了几句,而后那令人背脊发凉的眼神就落在了宁老夫人身上。
“说起来,我倒也不曾听说老夫人还会岐黄之术。
王爷这边如何我不太清楚,不过林将军的伤这些日子一直是我和杨大夫负责的,也没见您和林将军接触,您是从哪儿听说林将军和王爷中的是同一种毒的?”
一句话就让她数日的筹谋付诸东流,哪怕是暂时将郑铎敷衍过去了,可林湛只要不傻就会起疑。
云九倾恨不得一拳锤死这莫名其妙的老太太。
结果她还没做什么呢,宁老夫人就眉峰微挑,不满的看着她,“王妃这是在质问老身?”
哈?
云九倾都被气笑了,“那不然呢?
我废了这么大劲给人疗伤,换大家些许便利,您一个滑铲差点给我楼都铲塌了,我还得哄着您是吗?”
云九倾讽刺的言语和表情令宁老夫人极为不满,她手里已经干枯的树枝在地面上敲的咣咣作响。
“老身是王爷的外祖母,你怎敢如此与老身说话?”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边用拐杖敲着地面,边对谢辞渊道:“渊儿,你都看到了吧?
你娶的王妃,就是这样对我的,你还不教训她等什么呢?”
她话说完,也不等谢辞渊开口,便对她身侧的宁大夫人和宁三夫人道:“出门在外,也不好请家法。
她不是说不会做女红吗?
堂堂宴王妃,连最基本的女工都不会怎么能行?
你们俩把布料和针线拿过来,几个护卫和若愚父子俩的衣服就交给她做,不会就学,今日做不完一件衣服不许睡……”xǐυmь.℃òm
云九倾在边儿上听笑了,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大夫人和宁三夫人。
宁大夫人抱着宁媛屁股都没动一下,“娘,王妃不是宁氏之人,宁氏的家法落不到王妃头上。
这些日子若不是王妃照拂,我和媛媛早就饿死了,莫说王妃不会做衣服,便是会做,我也不能让她上手。
这样的话您以后还是莫要说了,平白让人心里不舒服。”
宁大夫人素来柔顺,也是宁老夫人最满意的儿媳,可今日她却如此忤逆自己,宁老夫人当即震怒。
只是她的愤怒还没化作言语传达出来,扶着她过来的宁三夫人亦满脸通红道:“娘,您说什么呢?
这几日你的吃用有多少是王爷和王妃给的,还要我提醒您吗?
我们这么多人,怎就沦落到要王妃亲自做衣服的地步了?
何况我还在呢,您让王妃给三爷和阿愚做衣服,您这是骂我呢,还是骂王妃呢?”
两个儿媳相继忤逆自己,宁老夫人简直要气疯了。
“反了,都反了!
亏你们还是宁氏女眷,一些蝇头小利就把你们都收买了,你们还有没有点宁氏女的风骨了?
还有渊儿,你别忘了你外祖父和你几个舅舅是怎么死的?
你难道也要为了这个野蛮女子忤逆我吗?”
宁三夫人窘迫的看着云九倾,急切道:“王妃您别生气啊,老夫人糊涂了,我们感激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三夫人都有些后悔带着老夫人来烤火了。
她只是不想让二夫人和宁若冰那对母女拿自家丈夫和儿子当枪使而已,却忘了婆母是个什么德性。
这下别说受谢辞渊夫妇照拂了,日后到了北荒都讨不到丁点儿好处!
怕谢辞渊和云九倾因为宁老夫人的无奈之举迁怒与自己和丈夫、还有儿子,宁三夫人连忙向云九倾请罪。
只是这次云九倾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谢辞渊直接开口了。
“老夫人不提醒,本王倒是差点忘了,本王的行军路线被泄露,还多亏了您最宝贝的二儿子呢!
出门在外,执法不易,老夫人年纪也不小了,看在您年迈的份上,本王也不因为宁赫的罪行迁怒你了。
只不过也请你莫要再打着本王外祖母的名义四处耀武扬威了,本王怕枉死在东河走廊的弟兄们的冤魂来找本王。”
谢辞渊一开口就是大招,短短几句话给宁老夫人干沉默了。
她自己却自顾自道:“正好今日大家都在,本王特地澄清一下,家母,也就是先帝的敬懿皇贵妃在病故之前就已经与宁氏一族断亲。
本王与宁家没有任何关系。
日后若是有人打着本王母族的名义来招摇撞骗,该骂的骂,该打的打,若是畏首畏尾不敢打,吃了亏自己承担,本王概不负责。”
这边的动静迅速吸引了一群人来围观,从王靖康和林湛麾下的官差到其他犯人们全都围了过来。
宁老夫人激动的站了起来,“胡说八道!
母女亲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说宸妃和公府断亲,你可有证据?!”
承恩公府发家时间不算长,在北荒更是毫无根基。
若不能靠着谢辞渊,他们这一大家子能不能活着到北荒都不一定。
见谢辞渊张口就说断亲之事,宁老夫人立刻急了,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可谢辞渊却一点都不惯着她,“本王就是证据,你大可以不信,且看看这北上的路上,可还有一人会因宴王或宸妃之名而照拂于你半分。”
话音落下,他“看”着云九倾的方向,“王妃的善良用错了地方,日后且把眼睛擦亮了。
对于有些人,举手挥刀亦比握手言好的要合适的多。”
这个事情的走向却是云九倾没有意料到的,她下意识的看向宁媛,“王爷的提醒我明白了,但那什么,大舅母和媛媛我能带着吗?”
这对母女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初向她释放善意的人,如果没有必要,她还是挺想带着这对母女的。
对她来说,多这一对母女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力。
宁大夫人本就胆小,她所有的勇气早在反驳宁老夫人的时候耗损殆尽了。
彼时就抱着宁媛缩成一团,躲在火堆旁不知所措。
听到云九倾的话,一大一小,极为相似的两双四只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谢辞渊的声音有点无奈,“王妃喜欢,当然可以带着。”
其实云九倾真想留着大夫人和宁媛,谢辞渊想拦也拦不住的。
可谢辞渊的同意还是让她打从心底里感到愉悦。
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逐渐靠近的哭声给打断,下意识的闻声望去,却是林湛负责押送的犯人们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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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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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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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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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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