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从芝萝宫回自己宫里已是深夜,没睡两个时辰便被传唤进宫。
前来传旨的御前太监黄公公倒是一脸茫然,问他因何事传唤,他也不清楚,只说是大事。
盛弘砚急匆匆地套上衣服就走,金子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没有一点头绪。
无奈,只好跟着主子出门,同时命人速速传话给娴妃。
一路上,小金子急得冷汗直流,他想不通皇上这时候召见宣王是为何意,于是凑到轿前低声问:
“殿下,咱们近来没惹事吧?”
盛弘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分寸,自忖应该不是他这头出了问题:
“放心,无事。”
金子见他如此淡定,跟着稍稍放下些心来。
车马加急向前,很快便来到燕帝的寝宫外。
刚一下轿,盛弘砚便瞧见太子的车马停在不远处,他与金子交换了个眼神。
回过头时,再次听到一阵车轮声。琇書網
原来是四皇子的轿子。
这下小金子的心才放轻松了些,赶忙让人去给娴妃递信,嘱咐她不必忧心,其他皇子也都一并被宣了来。
应不是他家殿下的事。
盛弘砚上前朝盛弘寅的轿子迎了过去,向他作揖道:
“四哥,父皇也传了你前来?”
“是啊,听到传旨一刻未停,没想到能遇到六弟,真是太好了!”
“六弟可知父皇传我们前来是有何事?”
盛弘寅在看到盛弘砚的那一刻,显然有些激动,想必他一路上心内忐忑,慌得不轻。
如今有人与他一起前来,多少有了点陪伴,心下登时踏实不少。
“二位殿下稍候,皇上正在与太子殿下商议事情。”
两人垂手而立,清晨的风已带了些许凉意,微微吹过,拂起他们的衣袖,四周是一片云雾未开的朦胧静谧。
“蔺阁老!您可来了,快里面请!”
朱公公这一声清脆迫切的呼唤,使两位皇子不由抬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蔺问渠冷眉秀目,衣着严整,步履匆匆忙忙地朝他们走来。
他朝二位皇子俯首行礼问好后,跟着朱公公进了殿内,全程表情肃穆,一举一动极为规整。
盛弘砚甚至未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波动。
他极为佩服地摇了摇头,叹为观止,道:
“若论我大燕第一楷模,当属蔺首辅。”
盛弘寅在一旁悄声道:“六弟此话何意?”
盛弘砚道:“四哥,你看那蔺首辅言行举止间,是不是不太像人?”
盛弘寅神色一滞:“六弟说笑了,蔺首辅怎得不是人?”
盛弘砚回道:“你可还见过与蔺首辅那般行事严谨,无论任何事皆严丝合缝,不出一点差错的人?”
盛弘寅还真细细在脑海里想了半天,答道:
“没见过。若论太子太傅冯勉,倒可说是礼仪学识皆为大家风范,可他仍比不上蔺首辅,别的不说,光说这行事上就欠稳妥。”
说完这话,盛弘寅自己也意识到,六弟并不是说蔺首辅的坏话,恰恰相反,他是在夸蔺问渠。
确实,大燕有他这样的首辅,实是幸事。
蔺问渠虽不苟言笑,但他为人处事有自己的原则,且并不以自己的势力身份压人。
他做事底线极强,可以说是到了有些死板的地步,如果谁触犯到他的底线,蔺问渠那暴脾气便会立即被点着。
这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只是他才华横溢,多有政绩,深得燕帝信任。
所以虽然有些圆滑想走捷径的官员并不喜欢他,但仍无法轻易撼动他的位置。
且蔺问渠善于用人,他手下的官员对他极为忠实,就拿内阁几位大臣来说吧,在旁人看来,他们全都对这位蔺阁老推崇备至。
因此内阁里极少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往往都以蔺问渠的意见为主。
“四哥,蔺阁老都被传了过来,想必此番定是国事而非家事......”
“四哥!六哥!”
七皇子盛弘奕的洪亮嗓门响起,果然,他也毫不意外地出现在了殿外。
“父皇清早唤我们有何事啊!我以为是我昨日宴席表现颇佳,父皇要单独赏我呢!”
“你想得美,想要赏赐,改天去四哥府上,我新得了一些奇巧木件,甚是好玩,想必你会喜欢。”
盛弘奕听罢,当即叹道这一趟没白来,笑着冲四哥道了谢。
盛弘砚在一旁看着他二人兄友弟恭,心中不由也生出欢喜,三人早忘了来之前的忐忑与紧张。
寝殿正厅内,燕帝端坐于金丝塌上,手抚着额头一边,闭目不言。
太子亦不发话,手中端着从宫人那里接过的茶盏,笑盈盈地侯在一旁。
蔺问渠走进去向燕帝行拜见大礼,起身后等他问话,却见他眉头紧皱,头并没有立时抬起,眼眸却望向他。
半晌,燕帝总算开了口:
“爱卿请坐,朕传你前来是有一事与你商议,你见多识广,想来定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蔺问渠一早被传来,心中早做了十足的准备,因此对燕帝这话并不意外。
他仍维持着刚进门时的镇定坦然,道:
“陛下请讲。”
燕帝正了正神色,轻咳几声,缓缓舒展开刚还皱着的眉头,道:
“朕昨夜梦见一条金龙口衔书卷,盘桓于朕头顶,久久不肯离去,直到朕上前,拿过他口中之物,那金龙才满意地点头离去。”
“朕被它飞走时那声长吟所惊,醒来再也无法入睡,没过多久便有皇城司守门太监前来禀报,说在承天门门楼南角鸱吻处发现一黄帛——”
他话语微顿,瞥了一眼蔺问渠的反应,见他仍极专注地听着自己的讲述,于是继续道:
“于是朕将其与醒来前的梦境联系在一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赶忙让朱得全前去查看。”
“这一看才知,那黄帛下面竟系着一团书卷样的东西,甚至还能隐约瞧见上面写着字呢。”
说完这些,燕帝才如释重负般轻呼一口气:
“依蔺爱卿看,这黄帛所系之物是否真是那飞龙衔来的?”
蔺问渠听罢,蓦地感到一阵热气直涌入脑中,心中已然如鼓声一般砰砰直跳起来,他瞬间明白燕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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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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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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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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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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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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