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外出征战,常常有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沈铭怕她应付不及,一有时间就给她科普药理,有段时间特别热衷于给她介绍毒药。
当时的她一脸嫌弃,
“哥,我是去沙场,不是去做谍者,你让我识记这么多歪门邪道的东西做甚?”
也确实,后来这些知识一次也没用上。
但现在,它们似乎排上了用场。
蔺音心默不作声,沉沉思索这症状对应的是哪种毒,等回过神来时,见那青年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木凳上。
早注视她大半天了。
“怎么样,瞧出什么不对劲没有?”
蔺音心眉头紧缩,心中虽已有了答案,但鉴于自己的身份,不宜过于引人注目,便抬眼露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捋了捋手中的帕子,装傻道:
“我怎么知道哪里不对劲,只是瞧着好奇而已。”
言毕,用手帕捂着口鼻,惊呼一声,
“哎呀,真吓人。”
便飞速跑开了。
盛弘砚无奈地摇摇头,扶额偷笑。
要不是他见过她的不凡身手,和遇事不慌不忙的样子,倒真的会相信她什么也没看出来,且被尸体吓到了。wWW.ΧìǔΜЬ.CǒΜ
他脸色一转,掉头低声对掌柜呵斥道:
“掌柜的,此人中的是钓魂散,这种毒无味无色,只要掺一丁点在食物中,食之便会毒发身亡,起效很快。”
“此毒狠辣,寻常百姓万无能力接触到此物,你的本事了得呀,竟能得到这味毒药。”
盛弘砚知道此事一定不是掌柜所为,他不会蠢到在自己的店里动手。
但目前尚无头绪,盛弘砚觉得此事蹊跷,便想诓一诓这掌柜的,看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果然,那掌柜的听完他这话,腾地一声就跪到地上连连磕头,似乎自己的性命此刻就握在他的手上,早已忘了盛弘砚只是来店中吃饭的一名普通食客而已,嘴里不住求告:
“这位爷,您是亲眼瞧着这事首尾之人,万万不可随意指摘呀!我怎敢明目张胆做这等险恶之事。我这店里今日发生这等祸事已是倒了血霉,还求您在公堂上替我多说几句公道话!”
他额头上尽是一层细密的冷汗,此刻的求饶听着格外无助凄惨。
蔺音心回身去扶蔺洵,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在旁反驳:
“这事一看就不是掌柜干的,哪个傻子会在自己店里公然杀人,这位公子还是换个思路吧。想不到你煞有介事地探查着半天,竟就得出如此结论。”
盛弘砚对她的不屑毫不恼怒,剑眉一挑,再次问道:
“姑娘可看出什么端倪?”
蔺音心眼风往跪在死者旁边哆哆嗦嗦的男人身上一扫,示意他重点在死者同伴身上。
那男人早听见了盛弘砚说出的钓魂散三个字,此刻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头埋得低低的,看着像是因为朋友的死去而悲痛,实际却是被吓得。
他双手环抱胸前,用几近蚊叫的声音祈祷着,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盛弘砚不紧不慢地抓起他的左手,那手已僵直,指间亦是不住发颤,满手都是黏腻冷汗,手掌冰冷似刚从雪堆里捞出来一般。
蔺洵半晌才缓过了神,但仍是不敢朝那恐怖的画面看上一眼,此刻蔺音心就站在他身边,他的手死死地拽着妹妹的衣袖一角,一半是是因为他自己害怕,还有一半是怕她再冲上前去。
“心儿,此地不宜久留,我猜衙门的人马上就到,我们还是先走吧。”
“这位公子,在下看你举止不凡,想来也是文秀之人,这人命官司自有官府处置,在下斗胆劝公子莫要无辜被卷入其中。”
盛弘砚豪爽站定,抱拳作揖,“多谢兄台提醒,敢问兄台贵姓?”
这人与小妮子同行,知道他的名字便可查到小妮子的出身。
然而蔺洵只轻轻回了一礼,客气道:
“不才微名,不足挂齿,先行告退。”
说完,拉着蔺音心赶紧离开了。
“丫头,今日出门未看黄历,咱们别是闯了大祸了!才办完正事就撞见这么一桩血案。”
“真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京都闹市公然下毒杀人,无法无天!”
出了面馆后,蔺洵不知哪来的力气,拽着蔺音心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瘦小身板经不住他的力气,被拉得踉踉跄跄。
这蔺洵胆子如此之小倒也罢了,可遇见如此大事的第一反应不是尽力相助,却是拔腿就跑。
那吊儿郎当的小哥与他一对比倒是侠义许多,出事后第一时间赶到近前,看样子他还打算留在那里一同去官府作证。
“兄长,此事确实蹊跷,可回家说与父亲,万一有什么风向也好让他提前知晓。”
“万万不可说给父亲听!他要是知道了定会责骂于我,说不定还会让我关注此事,我可不想陷进去。”
蔺音心听他这么说,嫌弃之情更甚。这蔺家哥哥自来就是个谨慎过头的人,果然遇事靠不住。
她决定回头自己悄悄说给蔺伯听。
蔺洵被这么一搅弄,饭没有吃好不说,闲适的好心情也一扫而空,吩咐槐安打道回府。
“诶诶,等等,这街市我还一点没逛呢,这家没吃着,我们再找一家啊!”
“你还吃得下啊!”
“当然,我饿着呢!别愣着了哥哥,快往前走。槐安掉头!逛完再回。”
蔺洵对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十分意外,被她这么一说,摸了摸自己饿扁的肚子,于是干脆到街市另一头挑了家饭馆,点了几个炒菜。
蔺音心像没事人似得狼吞虎咽,吃得那叫一个香。
街市的小炒别有一番风味,加上她本就饿了,没一会儿就干完了两碗饭。
蔺洵本来只胡乱拨了几口饭便停了筷子,但看着妹妹在自己对面狂吃,实在没忍住,也跟着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蔺音心奔到对面卖点心的摊子处先给祖母挑了几样软和点心,不知张氏的口味,又随意选了几样看上去精致的,一并打包。
“卖糖人儿嘞,甜丝丝,好玩的糖人儿!”
身后吆喝声起,推着小车的糖人儿师傅恰好经过。
蔺洵想起什么似的,赶紧问她:“你不是想吃糖人儿吗?”
蔺音心再次涌起一股感动,其实她对小孩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只是随口一说,可蔺洵却还惦记着。
这么一想,蔺音心刚刚对蔺洵的那点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表现本也无可厚非,再说他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害怕很正常,是自己对他苛责了。
“小姐,做个糖人儿玩吧,老汉什么都能做!”
蔺音心饶有兴趣地看着老汉车头摆着的一排糖人,倒真是栩栩如生,突然心间一动。
“老伯,当真什么都能做?”
“自然,不是老汉吹牛,我卖糖人二十几年了,只要小姐你讲得出,我就做得出。”
“好,那我要一个马踏飞燕。”
老汉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小姐年纪不大,倒是颇有些雄心。”
“点这马踏飞燕的,你不是第一人,数年前我曾遇见一壮年男子,也同我点过。”
“当时他抱着个小男孩,也就两三岁,人家都给孩子买小鸟,小猫,或者风车,花束这样孩子喜欢的样式,偏他点了个这么复杂的,当时我还笑话他呢。”
糖人师傅转动木签子的手没停,说完笑着摇摇头。
“哪成想是我老头子有眼不识乾坤,你猜那男子是谁?”
“谁?”
“正是如今的嘉宁将军沈明谦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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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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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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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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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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