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星没有想到,凌东会带自己来到这里。
她抿抿唇。
凌东,该不会想直接埋了她吧?
景南星抱了抱肩膀。
毕竟是墓园,感觉进来后,浑身凉飕飕的。
越野车在墓园外面的停车场停下。
凌东下了车。
绕过车头。
走到另一边,帮景南星拉开了车门。
景南星抿抿唇,说了一声谢谢,便从车上跳了下去。
凌东在旁边护着。
看到景南星平稳落地,这才带着景南星往里面走。
要进墓园的时候。
景南星的脚步放缓,说道,“这是要去做什么?”
凌东看着景南星搓了搓胳膊,以为景南星冷,直接返回车里,从后座上拿出一件深灰色的毯子,抱在了景南星的身上。
将人裹的像个粽子。
景南星悠悠的说道,“女孩子冷的时候,你应该抱她。”
凌东很认真的解释说道,“加绒的毯子可以蓄热,可以保存温度,是人没办法可以提供的温度。”
景南星被噎了一下。
小声嘟囔说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凌东却耐心的说道,“我试过。”
景南星心里警铃大作。
他试过!
他试过靠拥抱来让女孩子感到暖意!
不是直男嘛?
不是钢铁直男嘛?
景南星小声问道,“是凌小西吗?”
凌东牵着景南星的手向前走,同时回答说道,“不是。”
景南星的心脏拔凉。
真想扭头就走。
但是这里是郊区的墓园,方圆几里,只有凌东的一辆车。
景南星气的撅着嘴。
亦步亦趋的跟在凌东身后。
墓园是建立在半山腰上,凌东带着景南星一路向上攀爬,终于在半山腰上停住了脚步。
景南星已经气喘吁吁。
凌东指着面前的一座墓碑。
他声音比晚风还要低沉,“这是我母亲。”
景南星凝滞。
不解的看着凌东。
凌东弯腰,抬手擦干净墓碑对面的一块石头,让景南星坐下。
又紧了紧景南星身上裹着的毯子。
景南星呼吸都不畅。
凌东随意的坐在了景南星身边的杂草丛里。
他望着景南星,说道,“这是我妈妈的坟茔,但是京市却不是我们的故乡,我妈,是我从香江背来的。”
景南星不知道凌东发生过什么。
但是她就是感觉很心疼他。
他现在开口说的每一句话,景南星甚至都不能理解,不明白,可是他的嗓音、神态、眼神,就是很让人心疼。
景南星耐心的看着凌东。
凌东说道,“我没有父母,也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凌北凌南凌小西,是我捡回来的孤儿。”
景南星微微颔首。
凌东喉咙微微滚动,他垂眸,很自卑的说道,“我只上过三个月的学,我没文化。”
景南星握住凌东的手。
凌东坐的位置本就低。
两人的身高差,因为工具的辅助,变成了女高男低。
凌东仰望着景南星。
景南星被月光笼罩,面色温柔。
凌东保持着一个姿势,说道,“我出生在香江最穷最乱最落后的巷子,那个男人原本做打手,后面跛了一条腿,就赋闲在家。”
那个男人……
是他的父亲吧。
他能用那个男人来称呼自己的父亲,景南星猜到他在父亲的身边,必定是经历了不为人知的过往。
景南星用力的握着凌东的手指。
她恩了一声。
凌东继续说道,“我母亲是不远处的巷子里卖豆腐的,是孤儿,被爷爷奶奶捡回去,十六岁,爷爷奶奶就去世了,经媒人说和,她十八岁嫁给了那个男人。”
也开启了一个女人,不幸的一生。
凌东接下来的每一句话。
都在景南星的面前,具体地浮现了出来。
逼仄肮脏的街道,泛着臭鱼烂虾味的下水道,铁皮搭建的新房。
一个第一次穿上漂亮衣服的新娘。
满心欢喜的奔赴自己苦难的一生。
凌妈妈嫁给那个男人半年,怀了身孕。
而那个男人也收起了自己的伪装,开始逐渐的暴露本性。
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凌妈妈一边大着肚子,一边卖豆腐。
凌东的出生,是在一个寒冬腊月,那个男人醉醺醺的回家找凌妈妈要钱,凌妈妈不给,他对怀胎十月的凌妈妈拳打脚踢,造成的早产。琇書蛧
凌东刚出生的时候很瘦弱。
几近没气。
是隔壁的阿孃一把一把,掐的凌东浑身青紫,掐疼了,凌东哭了,这才开始换气。
随着凌东越来越大。
凌妈妈彻底对男人失去了希望,将自己的所有,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凌东也不负妈妈的期望,虽然贫穷,但是长得很好。
人见人夸。
小小年纪就帮妈妈泡豆子,帮妈妈买豆腐,给妈妈端茶倒水,给妈妈洗脚,那个男人不回家的时候,就是母子俩最温馨的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
那个男人没钱了,就会回家耍横,要不来钱,就连凌妈妈带凌南一起,往死里揍。
凌妈妈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只能一次次的妥协。
凌东五岁的时候。
那个畜生带人回家,强|暴了凌妈妈,两清了自己的赌债。
那个时候。
凌东就站在窗户外面。
听着母亲压抑的惨叫声,在破旧的窗外,蹲守了一晚上。
从那以后。
那个畜生,就经常带人回来。
持续到凌东六岁,凌妈妈已经形销骨立,没有人样。
凌东想和妈妈一起跑。
凌妈妈只是温柔的摸着凌东的头发,亲吻着凌东的额头,说道,“明年阿东就能上学了,阿东要好好学习,你看那边的世界多美好,你学好了,你也能成为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穿着西装,每天都能吃上汉堡包,你一定要成为那样的人,我们阿东最聪明了,上学一定很好,一定要努力学习。”
凌东七岁。
凌妈妈把自己的儿子送入了国小。
她整个人好像对生活重新有了盼头。
但是小小的凌东不知道为什么附近的阿婶阿婆阿孃都不喜欢他和妈妈了,看见他,就冲他吐口水,骂他小贱种。
可是没关系的。
他要好好上学。
等到大学毕业,就能带着妈妈去远方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里生活,就再也不会被欺负了。
就这样。
凌东上了三个月的一年级,他学习很刻苦,每次测验都能拿第一名。
很远处,小小的像是火柴盒一样的房子,灯火通明,成了他的念想。
那天。
小雨连绵。
凌东没带伞。
让他惊讶的是,妈妈竟然没有给自己送伞。
凌东顶着小雨一路跑回家。
推开门。
他看到了那个畜生跪在凌妈妈的身上,双手掐着凌妈妈的脖子,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贱人,钱在哪里,你说,你说啊!”
一边怒吼。
一边用拳头往凌妈妈的头上砸。
“阿妈!”
凌东冲上去。
他用尽全力去推搡那个人。
可是他只有七岁。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着妈妈的眼睛里流出血,悲悯的看着他。
似乎在想,她的儿子,以后要怎么办啊?
他扔掉书包,跑去厨房里拿了一把刀。
他学着妈妈杀鸡的样子,双手握着刀柄,一刀一刀,砍在了那个畜生的脖子上。
凌东说。
他的脑袋,几乎被砍下来了。
景南星听到这里。
已经泣不成声。
她从石头上滑下去。
跪在凌东身边,紧紧的抱住他,“别说了,别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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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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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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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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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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