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贤贵累得气喘吁吁的,早就落在队伍最后面了,出发时的那股子冲劲儿早就没影儿了。
弄弟也是浑身湿透,不过他当兵有段日子了,这种训练也经历过不少次,倒也不觉得特别累。他放慢了脚步,等着文贤贵赶上来,笑嘻嘻地说:
“文顾问,你可得加把劲儿啊,弟兄们都看着你呢,你跑在后面,他们可瞧不见你的风采哦。”
“你……你让他们慢点跑,我们……我们只是训练,又不是……又不是真的去追敌人,差不多就行了嘛。”
平时看别人跑步,一点都不觉得累,可真到自己跑起来,文贤贵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太小了,气都不够喘的。
“那可不行,连长说了,训练场就跟战场一样,训练就得动真格。”
弄弟伸出手,抵在文贤贵那湿漉漉的后背上,用力地往前推。
文贤贵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了,这一推不仅没让他省力,反而让他踉踉跄跄的,差点就摔倒在地。他赶紧闪到一边,一只手搭在连三平的肩膀上,让连三平带着他跑,也不吭声了。
弄弟笑了,感觉刚才被打的那一巴掌,自己已经还回去一半。他也不等文贤贵了,加快脚步,又跑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扯着嗓子喊道:
“弟兄们,给文顾问加油啊!来,都跟我一起喊,一二一,文顾问,加油!”
“一二一,文顾问,加油。”
那些士兵们跟着弄弟,齐刷刷的喊起口号来。
文贤贵听了,就像是听一声声嘲笑,但也没办法啊,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骂那些士兵。
又跑了一会儿,连三平也累得气喘吁吁,脚都快抽筋了。他望着前方的队伍,发现已经把他们俩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便喊道:
“少爷,别跑啦,再跑……再跑可就跑断气咯!”
文贤贵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别跑了呢,现在连三平这么一说,他“噗通”一声倒在路边,动都不想动,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不跑了,打死我也不跑了。”Χiυmъ.cοΜ
连三平也一屁股坐下来,用手抹去额头上像喷泉一样汩汩冒出的汗珠,嘟囔着:
“你这顾问可真不好当啊。”
这时,文贤贵才想起自己顾问的身份,有气无力地说:
“不行,我们不能在这儿躺着,休息一会儿就赶紧开溜吧,可别让他们回头发现我们了。”
连三平当然明白文贤贵的意思,随即说道:
“我们可以跑到别的地方躲到下午再跑回去,就说碰到土匪,我们去追土匪了。”
“这话他们才不会信,你再想个好点儿的理由,既能让他们相信,又能让我们有面子的。”
文贤贵可是很要面子的,养这奴才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给自己出谋划策嘛。
“这个……这个……让我好好想想。”
连三平最喜欢干这种事儿了,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哎呀,渴死我了,先看看哪儿有水,找点水给我喝了再想。”
文贤贵的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真恨不得伸出舌头去舔舔自己嘴唇边的汗珠。
连三平站起来,手搭在眉头上,东张西望,突然兴奋地喊道:
“河,那边有条河,少爷你等着,我去给你打水来。”
听到有河,文贤贵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噌”地一下跳了起来,撒腿就往小河跑去。人都快渴死了,哪还有心思等连三平打水来啊。
两人跑到了河边,趴下身子,就猛的吸了起来。
十几口水下肚,人终于精神了不少。文贤贵身子一滚,仰躺在河滩上,抚摸着那鼓胀的肚子,谩骂道:
“他奶奶的,累死老子了,我在这睡一觉,你回龙湾镇了帮我叫一顶滑竿来,我不想走了。”
连三平不躺,他洗了把脸站起来,东张西望,最后乐颠颠地说:
“少爷,不用滑竿啦!”
阳光明晃晃的,文贤贵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嘟囔:
“不叫滑竿你背我回去啊。”
“不用我背,少爷你瞧。”
连三平拍了拍文贤贵的肩膀,抬手指向小河前方。
文贤贵强打精神,撑起身子,顺着连三平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河岸上有个架子,上面搁着一张崭新的竹排。竹排前后两端都吊着一块大石头,下面还有生火的痕迹。
这是一张新做好还没下水的竹排,两头吊着的石头是为了让排头排尾翘起,下水滑行时更顺畅。
文贤贵先瞅了瞅那湍急的河水,又瞧了瞧竹排,心里有点犯嘀咕,又有点小兴奋,说道:
“河水这么急,你能驾驭得了竹排吗?”
连三平拍着胸脯,得意洋洋地说:
“少爷,你可别小瞧我,我打小就在河边长大,连一根木头都能骑,更别说这竹排了。河水急点正好,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到龙湾镇啦。”
“那还磨蹭什么,赶紧的。”
文贤贵一蹦三尺高,兴冲冲地朝那竹排跑去。累只是暂时的,坐竹排还挺好玩的,身上的疲惫感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俩人风风火火地跑过小河,到了岸边,也不管竹排是谁家的,三下五除二就把它翻过来,抬到了河中央。
文贤贵一下就躺在了竹排上,河水从竹排的缝隙里溅上来,凉丝丝的,爽极了。
这里河水还太浅,到处都有石头露出水面。连三平就一会儿踩在竹排上,一会儿跳进水里,忙得不可开交。
“少爷,好玩不?”
“好玩,要是再快点就更过瘾啦。”
文贤贵把腰间的枪盒子挪到后脑勺当枕头,双手张开,尽情地拍打着那清凉的河水。“
一会到了河岔,水就大,就更快了。”
凭着感觉,连三平还是大概知道地形的。
“你说,要是有个女人陪我一起在一起这排上躺,这水浪一颠一颠的,那该多爽啊。”
不知怎么,在这种时刻,文贤贵竟然想起女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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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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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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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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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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