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老爷子和老太太知道了?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
可众人探究打量的目光犹如一把把锋利的钢刀,就这么明晃晃、不加掩饰地劈到她身上。xǐυmь.℃òm
嫁进沈家二十多年,她是养尊处优的“沈太太”,有个出色的丈夫,还有个优秀的儿子,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何曾有过这样被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时候?
伊念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然后笑着去迎从台上下来的伊春山——
“爸爸,生日快乐!今天您八十大寿,妹妹又认祖归宗,咱们家双喜临门!”
伊春山抬起眼皮,冷冷看了她一眼。
同时也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是我刚才那番话说得不够明白?”
伊念面色一白。
伊春山半点余地也没给她留:“再说一次,伊家只有阿敏一个女儿,所以,别叫我爸爸。”
“您……说什么呢?我……我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惹您生气了,我改……您别这样……”
将老爷子先前断绝关系的话解释为父女之间闹矛盾。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企图粉饰太平。
果然——
在场宾客一听,敢情这是父女俩闹矛盾了?
哪能真的断绝关系呀!
不过是冲动而已,要不了多久肯定又好了。
“还以为吃到什么大瓜呢……”
“原来是家庭矛盾。”
“散了散了。”
就在众人纷纷收起心思,准备入席落座时,老太太突然冷笑一声:
“见过脸皮厚的,但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
“不彻底说破,是看在阿宴的份上,你悄悄地不说话,咱们对外面子上还能过得去。可你偏不知足,还想继续扯着伊家这张虎皮装点你沈太太的派头,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妈?你——”
伊念想阻止都来不及。
冯秀贞连珠带炮,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怨气和苦水通通发泄出来:“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当年对阿敏做了什么吗?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装傻充愣,还想蒙混过关?”
“当年,我们疏忽,让你害了阿敏一次,如今绝不会让你再害她第二次!”
老太太掷地有声。
现场宾客静默不语,却都不约而同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星半点。
伊念浑身发抖,牙齿打颤。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最后那层薄薄的遮羞布也被扯下来,所有不堪被摊开在阳光下。
接受众人围观。
她的面子,她的名声,她的尊严,她的架子……
通通被捏碎踩烂。
伊念红着双眼,她接受不了!
凭什么伊敏失踪二十多年,归来仍是伊家千尊万贵的公主?
那她从前做的那些算什么?
无用功?
白辛苦?
“是你们逼我的!我——”
“妈!”沈时宴突然扬声,打断她,接着又上前将人拉住,垂眸道,“你累了,我扶你去楼上休息。”
“阿宴,你放开,我今天一定要——”
“妈!”他沉声,隐隐带着警告,“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你还嫌局面不够糟糕?”
伊念噎住。
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被沈时宴“扶”上楼。
她走后,伊春山笑眯眯看向众人:“让各位见笑了。大家还请入座,吃好喝好,千万别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
听了人家这么大一八卦,妥妥的没拿他们当外人看啊!
确实不用客气。
闹剧落幕,大家欢欢喜喜去吃席,只有姜舒苑站在原地,表情怔忡。
刚才伊念就站在旁边,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
惊恐,慌乱,无粗,怨恨……
太多不该有的情绪出现在伊念脸上。
当年,她真的……?
可印象中,伊念明明是那么落落大方、贤惠善良的一个人!
姜舒苑第一次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了质疑。
“邵太太?怎么干站着?入席吧?”
“……好,就来!”
同样愣住的,还有舒玉琴和江琦婷母女。
江琦婷在家猫了一个春节,又过了元宵,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饭菜都是让佣人送进去,跟废人也没多大区别了。
舒玉琴好不容易把她哄出来,参加伊老爷子的寿宴,顺便散散心,没想到……
等待两人的却是一顿暴击。
“妈……”江琦婷无措地拉住舒玉琴,“你快告诉我,这是梦,都是假的……”
舒玉琴两眼发懵。
尽管台上已经没人,她却还直愣愣地盯着那个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她一再确认的东西。
“对,一定是梦……”她顺着江琦婷的话喃喃出声。
苏雨眠怎么可能是伊家人?
老牌豪门伊家啊!
都说富不过三代,但伊家从祖上就是达官显贵,近现代更是兴实业、救国难,不仅有钱,还根正苗红。
也就最近二三十年才慢慢低调,甚少露面。
这样一个大家族,这样的背景和实力,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而苏雨眠却是被当家人捧在手心的存在。
舒玉琴想起某年元宵节,苏雨眠带着礼物上门拜访,她却连门都没让对方进。
“拜大年?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配吗?也就易淮好骗,拿你当个宝,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傻!”
“想嫁进江家?你是哪家千金小姐?又或是什么政商名流之后?既然都不是,那就识趣点,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到时害人害己,不得善终!”
苏雨眠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她,听她把难听的话全部说完,然后淡淡回道——
“难道在你心中配与不配的衡量标准就是看这个人的身世背景?我的家庭很普通,但我不觉得自己比那些千金名流低人一等,就像您顶着江家太太、豪门夫人的头衔,但在我眼中,你只是江易淮的母亲。”
“就算有一天你流落街头,做了乞丐也好,拾荒老人也罢,在我心中你的身份不会变,依然是江易淮的母亲。”
也只是江易淮的母亲,仅此而已。
“正因为这点,我愿意提着礼物上门,好声好气地同您说话。”
那时的舒玉琴却只听到了那句:你流落街头,做了乞丐也好,拾荒老人也罢……
一气之下,直接把苏雨眠扫地出门。
江易淮想去追,她也不许,还放出狠话——
“今天你要是追出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江易淮停下,无奈地叫了声:“妈……”
但到底没再追出去。
舒玉琴觉得自己赢了。
但此刻,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输得有多彻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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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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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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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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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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