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摸鱼。
早上林泽让钮三儿带着他去东安市场逛了一圈儿,在鱼摊上逛了挺久,钮三儿还以为林爷想吃鱼了。
结果林泽逛了半天,一条鱼都没买,只是吩咐钮三儿,去知乐鱼庄弄几条金鱼放办公室里养着。
北平人爱养金鱼,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穷苦百姓,都喜欢在家里养上几条。
穷有穷的养法,富有富的路子。
穷苦老百姓找个小陶盆,搁上水,去淘换几条人家选育挑剩下不要的小鱼,这就算苦中作乐了。
富人们讲究去知乐鱼庄,这是全北平最大的金鱼养殖场,连外国报纸都有相关报道,着实风靡一时。
钮三儿买了一个大瓷缸,找人看了看办公室里所谓的风水位,然后买了七条红龙睛和五花龙睛,这鱼相当昂贵,六块大洋一条,不带还价的,价格令人咋舌。
倒是挺亲人,林泽把手放在水面上,金鱼就过来用脑袋一顶一顶的,倒是解压。
这边正摸鱼呢,那边电话响了。
接起来,高升平颇为兴奋的声音传来,“生民,你猜怎么着,真抓着人了!”
“厅长,抓着什么人了?”
“昨天北原太君让我们多留意拉车的,结果今天就在南城发现了一个小子,你猜怎么着,这人以前拉一天车,连嚼谷都混不上,可现在不光有一搭没一搭的干活,手里头还有钱了!跟他住一块儿的人都说了,他是早上两碗卤煮火烧,中午吃吊炉芝麻烧饼配韭菜花老豆腐,晚上还得到大酒缸去喝两盅,我已经把人抓了,送宪兵司令部去,你也过去吧,人就交给你来审,嘿嘿。”
老高是好意,这是让他挣功劳呢。
可林泽着实不想掺和这事儿。
希望老高抓的不是参与了刺杀事件的人,否则北平站又得有麻烦。
都怪那个多事的宪兵,过两天得好好给那孙子穿穿小鞋。
“厅长,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忙活了,我头晕目眩的,您先把人送司令部再说吧,要是人手充足,我就不过去了。”
“哎呦,那你可得仔细着点,甭扛着,不行就去瞧先生,去洋人的医院也成。”
“厅长,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您快忙吧,不耽误您的事儿了。”
“得嘞!”
林泽坐在椅子上点上一根烟,想了半天,拿起电话来,确实打给绸缎庄的段掌柜。
接到林泽的电话,段掌柜受宠若惊,连说署长有什么事儿要效劳,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带眨一下眼的。
林泽突然想起来,系统奖励过一个【段掌柜的感激】还没用呢,不过那个奖励也算挺厉害的,不管提什么要求,段掌柜都会无条件去完成,现在用了未免太过可惜。
“老段啊,没什么事儿,我给你说一声,这不又到月底了吗,以后账本儿送到钮三儿那就成,我事情太多,就不看了。”
“署长,我赶明儿亲自给钮管家送去。”
又闲聊几句,林泽随意问道:“老段,上次吃饭的时候人多,也没来得及细说,令公子在侦缉队干的怎么样,要不要我打声招呼什么的?”
谁不愿意自己儿子有个好前程?
段掌柜连忙道:“这孩子没规矩,我跟他说了多少回,让他去给您请安,结果他倒好,在侦缉队忙的跟什么似的,天天不着家,我都不知道他在那干的怎么样了,嘿嘿,署长,实话实说,要是有机会能给那位焦队长带句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您放心,我老段不是不懂事儿的,明天我备两份儿礼,连账本儿一块给您送去。”琇書網
林泽豪爽道:“咱们什么关系,还用得着送礼,我不用,焦振国那里也不用,我打个电话,跟他托付托付就是了。”
段掌柜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又扯了一阵,林泽这才撂下电话,然后打到侦缉队。
先是一个接线员接的,林泽一通报身份,又等了一会儿,焦振国才把电话接起来。
话说焦振国跟老孙接完头,又在附近装模作样排查了半天,刚回侦缉队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呢,林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一听是林泽打来的,焦振国有点纳闷儿。
这个林生民,老孙才刚提起来他,他怎么就找上门了?
“喂,林署长啊,有什么事吗?”
“老焦,这几天忙得不行,等忙完了,我想着叫上厅长,咱们一块坐坐,上次在家里吃饭,人多,也没吃好,我过意不去啊!”
你来我往客气几句,林泽又说道:“这不,那个段文轩,他爹你也见过,我跟老段啊,合伙做了点买卖,今天跟他闲聊,他想让我帮忙捎个话,请你多多提携提携这个段文轩,还备了两份礼,我当时就说了,我跟老焦是什么关系,这还用送礼吗!自己的子侄,哪有不照顾的道理。”
焦振国哈哈笑道:“林署长,你放心吧,有您这句话,我肯定好好照顾段文轩,过段时间有了缺,我就让他干个小队长,慢慢往上升嘛!”
他在心里嘀咕,我肯定得照顾好文轩,虽说这小子有点愣头愣脑,但确是货真价实的自己人。
东拉西扯了半天,林泽抱怨道:“忙活这两天,连个毛也没找到,听说厅长那里有点收获,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看这帮凶手指定没走,不知道在哪藏着呢,明天我打算找几个三教九流多的地方排查排查,像什么天桥,鸟市儿,东安市场之类的,到时候要是人手不够,焦队长你借我点。”
焦振国嗯嗯啊啊的敷衍着,挂上电话,他心说林泽这家伙一向是破案高手,弄不好凶手可能真在这几个地方藏着?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抗日义士,要是让林泽这个日本人的狗腿子抓了去,未免太过可惜。
当即也顾不上休息了,点了几队人马,直奔林泽说的那几个地方而去。
焦振国想的是,先来个敲山震虎,要是凶手真在这些地方,看到自己这么大张旗鼓排查,肯定得想办法跑路。
这样做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说不定上边还会觉得自己干活卖力呢!
警署办公室里,打了一圈儿电话的林泽站起身来,继续摸鱼。
嘴里还哼着京戏。
“........
凭阴阳如反掌执掌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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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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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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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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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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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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