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连袁刚都不再阻止金云峰。
因为刘弘毅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四个字“拖延时间”。
袁刚一想果然有理。
这大半夜的,必须给白云足够的时间去组织人手,要是人手太少,进了七湾大队,可形成不了威慑。
虽然袁刚自信七湾大队和徐文泽不敢把他们怎么样,毕竟是人家的地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最终想要解决问题,还得靠黄村公社和沙河县。
他们这几个人就想把人带走,那不现实。
在此之前,他们只是听了刘弘毅的转述,而刘弘毅也是听别人转述,对事情的真相如何,他们其实是没确切把握的,也不敢肯定说黄永辉就一定无辜。
但到了黄村之后,从徐文泽父子俩的言辞和态度就能分析得出来,这爷俩必定有鬼。
如果黄永辉真是个臭流氓,意图强奸女知青,被他们当场抓获,早就扭送到公社来了,有什么必要非得把人扣在大队?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天一夜过去,“强奸犯”和被害人都还留在七湾大队,明显不合常理。
毫无疑问,刘弘毅刚才那个分析是对的。
“强奸犯”极有可能就是徐成,他们想要刑讯逼供,屈打成招。
没有拿到黄永辉的口供,他们不敢把人往公社送。
虽然说,黄永辉就算屈打成招,到了县里公安局也有可能翻供,但只要第一份口供在手,徐文泽徐成父子就占据了主动权。
他们才是地头蛇,黄永辉不过是一个外地来插队的知青。
论在沙河这边的关系,黄永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他们相提并论的。
原本以为此事胜券在握,不料半路上杀出几个解放军来,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七湾大队离公社大约三公里左右,正常情况下,成年人步行半个小时就够了。
但徐文泽等人被金云峰不断纠缠,短短一段路,足足走了四五十分钟。
眼见得“老窝”终于在望,徐成兴奋起来,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不忘回头向金云峰叫嚣:“特么的,到我们大队了,你敢进来吗?”
金云峰大怒:“老子凭什么不敢进?你们七湾大队是龙潭虎穴?敢打解放军,天大的胆子!”
“你敢进来,老子就敢打你!”
徐成嘴里乱骂,脚下却是不停。
“加速,追上去!”
坐在车里的刘弘毅低声喝道。
不知不觉间,又将自己当成市公安局长了。
司机一脚油门,猛地加速,差点直接将徐成撞进沟里去。琇書蛧
两方人马骂骂咧咧的进了七湾大队。
大吉普轰鸣的引擎声和徐成的叫骂声,惊动了已经入睡的社员,逐渐有屋子里亮起灯光。
很快就来到了大队部。
还亮着昏暗的电灯。
到底是省会大宁的辖县,七湾大队居然通了电。
刘弘毅记得,在这个年代,很多农村都是没有通电的,照明主要还是靠煤油灯。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依旧是报纸上勾勒出的美好蓝图。
大队部外,有三个年轻人守在那里,手里都拿着棍棒。
毫无疑问,黄永辉就是被看押在此处。
大吉普刚进村没多远就停下来了,路太窄,开不进去。
“跑步跟上!”
刘弘毅这当儿也顾不得什么僭越不僭越了,直接接过了“指挥权”。处理这种事情,袁刚也好金云峰也罢,都不如他有经验。更不用说谭德喜这个“老书呆子”了。
袁刚虽然觉得心里有些别扭,当此之时,倒也没有“内讧”。
完成段主任交代的任务始终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金云峰认了刘弘毅当哥们,性格本来就大大咧咧,更是无所谓。
这当儿早已激发了斗志,只觉得这事难度越大,干起来越来劲。
他们三人跑步跟上,司机和警卫员陪同谭德喜随后。
“不要和人打架!”
谭德喜在后边叮嘱了一句。
袁刚和刘弘毅,他是放心的,他不放心金云峰。
一开始的时候,谭德喜不太喜欢金云峰,觉得他性格跳脱,不学无术,是个“纨绔”,但现在,观感已经有所不同。
金云峰一旦下定决心学点东西,还像模像样的。
目前四个助手的进步都比较明显。
谭德喜很高兴。
他一点都不藏私,只要这几个年轻人愿意学,他就愿意倾囊相授。
为国抡才!
“徐成哥……”
三个手持棍棒的年轻社员见到徐成跑过来,都起身相迎。
“快,给我拦住他们,谁敢过来,给我打!”
到了自己的地盘,徐成彻底抖起来了。
“他妈的,敢!”
“天大的胆子,敢打解放军!”
“老子是解放军某某部队的正连职干部,这是我们袁主任,正团级干部,谁敢动我们一根寒毛试试?”
金云峰咆哮起来。
“都想去坐大牢是吧?”
“徐文泽现在是你们七湾大队的支书,他敢让人打解放军,老子明天就让他这个支书当不成。你们谁敢乱来?”
这一阵如雷怒吼,还真管用。
那三个年轻社员原本跃跃欲试,硬生生被吼住了,站在那里,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动手了。
虽然不知道金云峰说的是真是假,但他们穿着军装,而且是四个兜的那种,领章帽徽齐全,很明显是部队的干部。
这年月,分辨解放军的级别,除了年龄之外,主要看衣服上有几个兜。
四个兜的就是干部,两个兜的是战士。(注1)
“说,黄永辉是不是关在这里?”
“都给我让开!”
金云峰威风凛凛的,大步上前。
这气势,确实能唬住人。
三个年轻社员情不自禁地退开了两步,刘弘毅斜侧插上,将堵在门口的徐成扒拉到一边。别看徐成已经二十几岁,但个子不高,论力气,确实不如刘弘毅。
刘弘毅一把推开大队部的房门,顿时一个“血人”映入眼帘……
注1:解放军前后实施了两次军衔制度。第一次是1955年开始,至1965年终止。共设6等19级。第二次是从1988年恢复军衔制。在1965年到1988年间,解放军没有实施军衔制度。军官和士兵都是同样的军装,唯一的区别,就是军官上衣有四个兜,士兵上衣只有两个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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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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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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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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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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