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人影闪动,看不清配备了多少船员,但是总数绝不会少于百人。
哪怕没有风力的影响,这艘楼船也已经处于人数上的劣势。
朱清看向贺胜,眼中露出请示的神色。
“你有多少把握?”贺胜问道。
“这仗,不太好打啊……”朱清低声说道:“咱们得分出人力操桨,他们在海上行动自如,恐怕……”
就像战场之上,进不得退不了、犹如陷入泥淖失去机动力的步卒,要面对一支骑兵的围攻,哪怕个体战力再强也几无胜算。
贺胜咬着牙说道:“他们总得登船吧,我就不信,在船上老子还打不过他们!”
那只能迎战了……有长官在场,朱清自然也不好流露出投降的意思。
更何况,未战便降,说到底也让朱清觉得有损自己的名声。
“备战!”朱清大吼道。
“备战——”
“咣,咣——锵!”刺耳的金锣敲响。
船桨停下,各船舱之中,纷纷涌出一个个的船员。
木盾排立于船舷之上,脚下是一个个用以灭火的沙袋,有人执弩,有人持矛,严阵以待。
帆鼓不动,桨也不刨了,只留下两个掌舵的,其他全员备战。倒让整艘楼船看上去有了十足的气势。
贺胜心里略定,虽然没经历过海上的战事,但大体也知道怎么打。
火攻,无风可助,威胁不大,只要能及时灭住火苗即可。
以船对撞,那边船小这边船大,撞上了也是他们吃亏。
那只有跳帮一战。
论近身相战,贺胜也从未怕过谁。……张三丰除外。
船上地形不大,对方即使跳帮成功,一次也围不上十数人,正合胃口!
贺胜默默地取出两根枪杆,拼出一把镔铁长枪,望空一扫,劈出嗬嗬风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男儿当如是!
这一瞬间,贺胜胸间,又生出无限豪情。
“来吧!”枪指敌船,贺胜长啸怒吼。
“贺威可在?”最靠近楼船的帆船船头上,立起一人。满脸横肉,长裤短褂,敞开的胸口黝黑发亮,如一只人立的狗熊。
贺威一手倒握腰刀,一手抓着船舷,冷然喊道:“你贺爷爷在此,有种就过来取俺性命!”
“好,我敬你是条好汉,自己跳下来受死,免得伤及别人性命。”
说话间,船只歪歪扭扭地靠近,双方之间,相距已不过五十步。
贺胜放下铁枪,抓起一把硬弓,搭上箭矢,抬手便射。
射中五十步距离的目标,对于贺胜来说,如探囊取物。
然而,那箭却离着对方三尺之处,斜飞而去,落入海中。
“哈哈——好射术!”对方船上,传来一阵阵哄堂的赞扬声。
贺胜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硬弓,耳边却响起朱清悲愤莫名的嚎叫:“风,风终于他妈的来了……”
这边风帆还未扯起,那边十几艘帆船却如鱼入水,穿梭而行,瞬息之间便围将上来。
双方距离,不过二十步之远,看着几乎触手可及。
贺胜双手持枪,双脚错开,牢牢地钉在甲板之上,严阵以待。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怯怯的询问:“要,要不要把帆升起来……”
贺胜眼角余光扫过,却是跟着自己北上的皋山驻军百夫长屈玫。
“如何行船,朱清自然会安排,你操啥心?”贺胜轻声喝斥道。
“是,是……”屈玫左手短矛,右手朴刀,想挺起胸膛,却随着船只晃动,差点栽倒。
我这得有多倒霉啊……屈玫心里哀叹着,左手短矛柱于甲板之上,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本以为,这一趟北上,还能跟着这位大人去大都享两天福,回来后说不定还能以此往上升个半级。
上船之前,步卒被留下。作为带兵者,屈玫得以继续跟船,还暗自庆幸。却哪里想得到,这还没完全出海呢,就碰上了贼敌。
在船上怎么打仗?连站都站不稳……
还好,整艘船除了贺家兄弟,只有自己一个是步卒,此战应当还有些胜算……吧?
可是朱清为什么还不赶紧升起帆?
万一打了败仗,怎么逃啊……
“唰!”
一根钩索望空而起,落向楼船船舷。
贺胜探出铁枪,穿过铁钩,顺势微搅再斜劈下拉。
帆船之上,一个正待跳帮的兵卒,便“啊啊”地叫着落入海中。
贺胜抖动手腕,甩落钩索,睥睨那如狗熊般的首领,心里却默默地计算着两船间的距离。
双方之间,距离不过十余步,自己若脚蹬船舷,纵身而跃,应该可以直接跳到对方船上。若能趁其不备,擒杀这贼酋,此战便可以胜利告终。m.xiumb.com
可万一落水了怎么办?
正犹豫间,耳边却响起一声怒吼:“啊——”
贺胜下意识伸手捞去,却只有小片的衣角自指尖滑过。
“我宰了你们——”贺威翻过船舷,展臂如鹰,满脸狰狞地扑向敌船。
一张渔网突然飞起,迎面罩向半空中的贺威。
“不——”贺胜怒吼,一手拍向船舷便准备翻出船去,后腰却被人牢牢抱住。
“放开我!”贺胜回头骂道。
双手随即松开,屈玫哆哆嗦嗦地劝道:“别啊,将军你会不会水啊?”
“卟嗵!”渔网随着下坠的贺威,一同落入海中,只余下含混不清的怒骂声。
“贺将军,冷静!”朱清喊道。
自己会点水,可是从来没在海里游过水……贺胜不得不冷静下来,铁枪指向没于海面的渔网,冷然说道:“放开他!”
那船却拖着渔网,缓缓地退开。
贺胜急催朱清:“快升帆,追上他们!”
朱清摇摇头,拱手抱拳道:“在下朱清,不知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我啊……江湖上,人称熊大。”
果然是日月岛的水军……“熊大将军,可否放贺家兄弟一条生路,我等自然会补偿你们的所有损失。”
“别担心,他一时半会死不了。”熊大手微微一抬。
渔网被提起,网中的贺威猛地吐出一大口海水,双眼通红如欲崩血。一只手挣扎着从渔网间伸出,指着熊大开口便骂:“你这……”
噗通——
渔网又落入海中,咕咚咚地往上冒着气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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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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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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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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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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