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政策支持,下面的地方官员自然也得对这些宗教势力相敬有加。
那衙役虽然不爽,却也不得不拄起水火棍,嘴里却依旧在骂着:“福田寺的和尚,我就打不得了?”
慧川陪着笑脸说道:“贫僧你自然是打得,只是这位大师,是吐蕃的上师,却千万不能打!”
吐蕃的喇嘛?
两个衙役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嘴上说着要打人,也不过是拿棍子吓唬下旁人,显得自己有打人的权力。这可是他们与普通草头百姓唯一的区别了。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哪怕只是一个看上去很可笑的权力。
就如看门的狗一样,不叫几声,如何能显得出威风?
不过,吐蕃的喇嘛啊……那可是当今的国教!
皇帝都要尊一声国师的存在!
可不是他们这种衙役能乱吠的。
衙役乙终于反应过来,讪讪地说道:“不知这位大,大师,要自首什么?”
“此人要杀我,结果撞死在我的金刚杵之下。”乌坚巴指着独轮车说道。
车子已经歪倒,卷落的草席下,露出一具尸体。
衙役甲凑前,才看半眼几乎便吐了出来。
沾满泥土的尸体脑袋烂了一大半,黑乎乎烂叽叽,还有一点点的肥白正在蠕动。很有可能是刚从地里挖出来没多久。
“我,我去找县尊……”
衙役甲狂奔而入衙门。
达鲁花赤与录事是不会管这种事的,符典史只好带着衙役甲找上应录判。
今日,是针对甄鑫四个案件的开庭审判日。
辰时刚到,距离正式开庭还有半个时辰,应录判已经坐在大堂的案前,细细地翻看这几个案子的卷宗。
听到脚步声,应录判头也不抬地问道:“外面,谁在擂鼓。”
“是一位吐蕃来的喇嘛,说是前来自首。”
“自首?涉及何事?”
“说是有个人,被他的金刚杵撞死了。”
撞金刚杵而死?还有这种找死的方法吗?
应录判略一琢磨,便大概明白。不过是喇嘛无意中杀了个人,只是他为什么要来自首?
录事司虽然是广州城内最高的权力机构,可是有三类人是管不了的。
一是正在执行军务的士卒,归驻军管;二是蒙古人,归宗正府管;三是吐蕃的喇嘛,归宣正院管。
这些人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盘杀了人,也只能看管却不得羁押。就是好酒好肉侍候着,等他们家长过来把人领走。
“让仵作验个尸,登记在册,就让那喇嘛自行离去吧。”
典史带着衙役离去,没多久又回到大堂。
“那喇嘛,不肯走。”
“他想要啥?”应录判皱着眉头问道。
“啥都没想要,就是坐在衙门之外,不喜不悲不说话。”
喇嘛在广州城内杀了人,不趁机敲诈录事司,已经算是一个有良心的喇嘛了!应录判自然也不会给自己找事,更何况,今天的事还很多。
且麻烦。
应录判看了眼在墙角的水碑更漏,问道:“相关涉案人等,是否到位?”
“俱在衙门外等候。”
“那,就开始吧。”
“是!”符典史应道,随即招呼当班皂隶,将众人引入衙门,在堂前站好。
二三十个获准听审的民众挤挤挨挨着跟进衙役,或站或蹲在庭院的墙边。
符典史则立在应录判身侧,随时待命。另一侧,是坐在一张小桌前的执笔书吏。
堂下,通译贾深施施然地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靠近公案之前。他没有审案权,但是有代表达鲁花赤前来听案的权力。
“天海阁掌柜当街扰民一案,原告被告上前听审。”皂隶朗声喊道。
甄鑫与孙掌柜并肩上前。
边上,是原告路人甲。wWW.ΧìǔΜЬ.CǒΜ
“跪下!”两边皂隶敲着水火棍吼道。
路人甲卟嗵便跪了下去。甄鑫与孙掌却昂然不动。
“大胆,跪下!”皂隶怒斥。
甄鑫与孙掌柜睥睨皂隶们。
皂班班头只好看向安坐于公案之后的应录判,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准备带着兄弟们先把这两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揍上一顿再说。
“为何不跪?”应录判淡淡问道。
“我等只是被告,又不是罪人,本朝律法并无规定被告必须跪听审案。”孙掌柜应道。
贾通译“哧”地笑出声来,翘起二郎腿,看着甄鑫两人,嘀咕道:“先打一顿,你就会知道本朝有没有这个律法了。”
“撤去通译的座椅。”应录判冷冷地说道。
“啊?”贾通译正待发怒,看着应录判冰冷的目光,只好站起身,让皂隶搬去身下的座椅。
观众发出低低的笑声。
应录判看向甄鑫两人,淡淡说道:“许你们不跪。”
“咦——”观众又发出低低的惊讶声。
边上的路人甲却呆呆地看着录判,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跪着,还是可以站起身。
“有人告你们当街扰民,本官判天海阁罚钱百文,可认罚?”
“才一百文?”跪在地上的原告傻了眼,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衙门。
一百文,还不够他们请我来一趟的钱!
可是,让他更加吃惊的是,孙掌柜竟然朗声回答道:“天海阁,不愿认罚!”
观众间又发出一声声的惊叹,这官司,有点意思啊……
应录判脸上,却没有显出怒意,依然淡淡地说道:“你可以说出理由。”
“天海阁开业,已向录事司报备。为了开业上街做些宣传,并没有违反录事司的任何规定。”
“这是其一。其二,街上的喧闹,是因为一些学子被甄公子新戏中的曲子所吸引,而引发了兴趣。众人争先传颂之下,难免有些吵闹,却并未骚扰到其他民众。”
“什么曲子,念来听听。”
“我来,我来……”观众中有人举手喊道。
“安静!”皂隶怒斥道。
“我,我是天海阁的证人!”这是个身着儒衫的年轻人。
应录判点了点头。
儒衫年轻人来到堂前,拱手而礼后,朗声念道:“云敛晴空,冰轮乍涌。风扫残红,香阶乱拥。离恨千端,闲愁万种。”
应录判沉吟道:“确实不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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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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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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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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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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