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发现自己躺在白鸽的家里,而萍萍就趴在她的床边。
听完闺蜜的讲述,再结合罗毅爽快答应“好聚好散”的行为,周清茹大致猜出了事情的始末,她就和普通女孩一样,又羞耻,又愤怒,拿起电话就想要报警处理。wWW.ΧìǔΜЬ.CǒΜ
萍萍和白鸽自是百分百赞成,若不是在酒店的时候没法确定真相,她们可能当场就把帽子叔叔给喊来了。
“要不要先去医院抽个血什么的?这才过了五六个小时,如果真的是在酒里下了药,应该还检测得出吧?”
“不过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你身上衣服还挺整齐的,估计罗毅那家伙还没动手,这种情况警察会受理吗?”
“其实……其实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罗毅在酒里放了什么,也有可能是那瓶葡萄酒后劲太大了,我喝醉了才会那样……”
三个年轻女孩七嘴八舌,最后讨论下来才沮丧地发现自己这边没有任何证据,周清茹和罗毅之前谈过恋爱,这次又是主动赴约,从餐厅到酒店的套房,全程都是自己两只脚走过去的。
这种情况下就算罗毅自己再蠢,他背后那些“专业人士”也一定有千万种办法来撇清嫌疑。
当初慕慧娴在广州被弗朗西斯下药的事情周清茹是知道的,身为警察的老关几乎抓了个现行,到最后都不了了之,更不要说她这次连自己都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要不算了吧,反正我也没真吃亏,你们不是说在酒店的时候罗毅已经吓破了胆吗?我想他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出现了。”
冷静下来的周清茹竟是做出了和当年慕慧娴一样“息事宁人”的选择,这让最了解她的萍萍万分惊讶。
“你就这么放过那人渣了?那安哥那边你打算怎么说?还是……”
萍萍从周清茹的眼神中已经猜到了答案,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多少涌出了一些愤愤不平的情绪。
“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就先烂在肚子里吧,给安哥和阿四哥知道了他们肯定得发疯,现在是关键时期,没必要去和西菲尔正面冲突,我们得先为公司那么多员工的饭碗考虑,想办法去避免非洲那几笔订单的违约才是当务之急。”
十年,周清茹从云阳村走出来已经过了整整十个年头,青涩懵懂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明艳动人的大姑娘。
这十年里,周清茹学到了知识,体味了爱情、亲情和友情的力量,但也同样见识到了深藏在时代浪潮下的那些复杂和无奈。
母亲王莺花的悲惨结局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想要守护身边之人的愿望,与其在自己毫无损失的情况下强行与罗毅和他背后的外国资本开战,周清茹更关心的是如何帮助安茹服饰渡过难关。
二十五岁的她,决定“隐忍”,决定“牺牲”。
而在千里之外的广州,杨守安也正面临着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
“大家都不说话,那就我来当这个坏人吧,安子,我觉得应该把非洲那几笔订单的生产先停了,优先保证线上的销售发货,这样不但能省掉最大的一笔原料采购费用,还能至少保住我们在淘宝、京东这些平台上的口碑,把损失降到最低。”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这段时间寻求代工厂的方案始终没有进展,让安茹服饰不得不面对最糟糕的局面。
是断臂求生,抛弃好不容易从广交会上开辟出来的非洲市场,顶着“违约骂名”继续回到网络店铺的老路。
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继续保持现有的生产计划,就算最后没办法完成订单,也至少做到死而无憾。
显然公司里的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包括阿四在内,毕竟好死不如赖活,这是经过无数前人总结后的经验之谈。
但杨守安似乎有着不同的看法,他双手合拢放在身前,听着在场的员工各抒己见,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
“安子,你别不说话啊,我们这些人都在等你拿主意呢,你只要决定了,我们马上把生产线调整过来,再加大一点线上宣传的力度,说不定很快就能把违约赔偿的窟窿给堵上。”
阿四的语气有些生硬,他现在和杨守安不一样,有老婆,有孩子,没办法像当年刚来广州的时候那样无所畏惧。
比起头铁硬钢非洲订单,最后落得口碑和资金的双重损失,他更倾向于弃车保帅,哪怕安茹服饰永远就只能做个淘宝店,也至少比破产倒闭强。
“非洲订单的生产不能停,现在离着最后交付的日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还有机会。”
杨守安缓缓吐出的决定让所有人都心里一沉,民营企业就怕创始人“独断专行”,而在大部分在座的安茹员工看来,自家这位杨总显然是已经头脑发热,为了点所谓的“颜面”而把公司的生死抛之脑后。
“安子……你清醒点,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我们找到三家,不,五家符合要求的代工厂也来不及了。”
阿四满脸恨铁不成钢,虽然知道杨守安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改变,但还是做着最后的尝试。
“这不是单纯损失多少钱和市场口碑的问题,而是关乎我们安茹品牌的商业信誉,就算最终失败了,违约了,但至少我们可以抬着头告诉麦克斯和其他非洲客户我们尽过力。”
“哪怕只完成了订单总量的三成或者更少,我们也应该把这些货品交付给客户,然后明确地提出方案,告诉他们剩下的会按照什么时间进度来完成,这才是一家企业应该担负起来的责任。”
“试想就因为我们现在拿着笔拿着纸,敲了敲计算机算出来完成订单的希望不大,就什么努力都不做了,那非洲的那些采购商会怎么看我们,怎么看中国的企业?”
“说广交会上签的订单都是放屁的?中国人都是言而无信的?中国企业永远都只配吃发达国家那些大公司的残羹剩饭?”
杨守安说得掷地有声,也让阿四和其他安茹的骨干员工陷入了沉思。
对啊,安茹服饰已经不是康乐村里连招牌都没有的小作坊了,他们搭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借着广交会的平台,向遥远非洲大陆的朋友展示了中国制造的美好。
如果为了降低损失就粗暴的单方面毁约,那丢的可不是单单安茹自己的面子,而是广交会,是中国品牌的脸。
谁都有三分脾气,很少有中国人会在站着死和苟且偷生之间选择后者,想明白其中关节的员工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发声。
“妈的,就干吧,能生产几件就交付几件,非洲人要赔钱我们认了,但决不能说我们是孬种。”
“就是,他妈的,大不了这单做完再另起炉灶,杨总,四总你们放心,我们这帮老哥们跟定你们了,只要名声还在,就一定能东山再起。”
“没错,我也同意杨总的看法,就算最后违约了,也不能让外国客户看不起我们中国人。”
小小的会议室里群情激昂,阿四看着杨守安坚定的眼神,轻叹一口气,也终于选择了支持自己兄弟的决定。
就在此时,一名安茹的员工推开了玻璃门,穿过吵闹的人声附在杨守安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句。
“杨总,有个电话找你的,是安徽一家制衣厂的老板,他还说以前和你是一个村子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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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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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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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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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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