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妈让开,下面有人!”
杨守安的怒吼声被四周的嘈杂声完全淹没,原本就是人挤人的状态,队伍里只要稍微出现一个缺口,大家就都不自觉地朝着空隙处移动。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有七八个人接连被绊倒在地,发现危险的都大喊着“别挤了”,却完全敌不过身后源源不断的人潮。
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手段介入,不出十秒,阿四的这次意外跌倒就将演变成惨烈的踩踏事故,后果可能比2006年发生在沙特麦加的那场朝觐者惨剧更加严重。
“所有人后退,所有人后退,不要往前推搡,不要往前推搡,听从我们的指示,听从我们的指示!”
千钧一发之际,关黎明的声音借着广播车的扩音喇叭猛地响起,瞬间就压过了周遭所有的吵闹,让濒临崩塌的局面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而与此同时,两支警察小队如尖刀般插进了人群当中,他们并没有直接冲向阿四的位置,而是隔着四五十米的距离快速形成了两条人墙隔离带,将可能引发大面积连锁反应的区域切割开来。
趁此机会,倒地的旅客们快速展开了自救,还站着的人纷纷伸出援手,把身边跌倒的拽了起来,杨守安也不例外,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拉着好不容易钻出人堆的阿四站到了安全区域。
此时的阿四简直狼狈不堪,一只鞋挤掉了,光着脚泡在广场冰冷的积水中,身上穿的衣服也被扯掉了一个袖子,露出了里面的内衬,左脸颊长长的一条擦伤,还在不断冒出鲜血。
但相比于肉体上的疼痛,内心的波澜才更加汹涌澎湃,死里逃生的感觉让这个“云阳村小霸王”止不住地大口大口喘气,一只手颤抖着死死拽着杨守安的胳膊,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这有个小孩晕过去了,快来人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让还懵懵的杨守安清醒过来,只见原本人群摔倒的地方,一个身穿红色棉服的小女孩正双眼紧闭趴在地上,无论怎么拍打她的脸颊都没有反应。
很快人群中就挤出一名妇女,她哭喊着抢过昏迷的小女孩,使劲呼唤着“幺儿”的名字,那乡音竟是和杨守安他们的老家话一模一样。
那妇女显然被吓坏了,死死抱着自己的女儿,不让任何其他人靠近。
有其他旅客试图询问情况,但妇女似乎连基本的普通话都不会说,只是叽里咕噜地用旁人听不懂的方言哭天喊地,完全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眼见着小女孩的脸色愈发苍白,而远处的警察还在拼命维持人群的秩序,想要等到他们发现再采取措施,恐怕已经是无力回天。
这一切落在了杨守安的眼里,让同样刚刚经历过生死一线的他再也无法无动于衷。
“阿四,你自己小心点,我去帮忙。”
甩下一句话,杨守安迈出步子就冲到了妇女的身边。
别人听不懂的土话于他而言则是再熟悉不过了,而他吐出的乡音也让慌乱到极点的女孩母亲抓到了救命稻草。
“我叫不醒我女儿,怎么办啊,瑶姬娘娘啊,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女儿吧。”
“你不要这样抱着她乱晃,把她送出去,外面有医生,只有医生才能救你女儿。”
“出不去啊,到处都是人,我们出不去,呜呜……幺儿,你看看妈妈,你睁开眼看看妈妈……”
“你冷静一下,我以前是巫山县云阳村的,我叫杨守安,我也是移民出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让大家把你女儿送出去,不能再拖了,再拖就算瑶姬娘娘来了也救不了她。”
杨守安深知时间紧迫,现在去和一个情绪崩溃的母亲讲道理是没用的,只见他直接伸手一把抢过小女孩,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高呼。
“有小孩不行啦,大家都来帮忙,把她送出去!”m.xiumb.com
谁都不知道这一声略带嘶哑的呐喊为何能够穿透人群的嘈杂,敏锐捕捉到杨守安呼喊的警察快速反应,通过对讲机将情况汇报给了广播车里的关黎明。
“指挥部,指挥部,这里是西广场警务广播车,有一个女童晕倒了,马上派医护到西侧入口,我想办法把人送出来。”
关黎明没有丝毫的犹豫,打开面前的车窗就将头探了出去,在确定了杨守安他们的位置后,立刻抓起麦克风开始指挥。
原本混乱不堪的人群在广播的指挥下展现出了难以置信的协同能力,杨守安将小女孩高高举起,然后一个又一个旅客不断接力。
有人托着头,有人撑着腰,有人抬着腿,女孩就这样从所有人的头顶平稳地移动着,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来到了西侧隔离栏外的入口。
而接到命令紧急赶来的医护人员已经在那等候,一边就地开展急救工作,一边将女孩向临时医疗中心转移。
看到小女孩被接走,关黎明也总算松了口气,他的视线投向事件发生的位置,却意外地看到了杨守安的身影。
“嗯?怎么是杨守安这小子?旁边那个是阿四?我滴妈呀,你们两个倒霉蛋连这种事情都能凑上吗?”
其实杨守安一开始就觉得广播里的声音有些耳熟,后来关黎明推窗出来,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位老熟人。
此时与对方目光交汇,赶紧疯狂招手,不断指着倚靠在自己身上,已经哭晕过去的小女孩母亲。
关黎明心领神会,立马再次打开广播,指挥着人群用同样的方法把昏倒的妇女也送了出来。
直到担架第二次远去,这场惊心动魄的危机才总算画上了句号,可生死一线对于经历者心灵上的冲击却远远没有结束。
回到阿四身边的杨守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搁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和鼓励。
“安子,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阿四紧了紧刚从地上捡回来的外套,突然开口问道。
“啥事,你说?”
杨守安一愣,却还是立马回应。
“如果我死在这里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丫头,她把和你的感情看得很重,不要再辜负她了好吗?”
阿四的话说得很慢,语气却格外的郑重,好像真的是临死前的遗言一般。
“你别逗了,老关都被派来支援了,说明政府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了,很快就会有应对的方案下来,怎么可能死在这?”
杨守安没想到阿四会这么说,马上“据理力争”,只是有些重点似乎被他刻意避过,并没有明确的答复。
“生命太脆弱了,就算今天没事,以后任何时间都可能发生意外,我可不想死了以后你们两个还要分开来给我上坟。”
阿四微微一顿,强撑着用调侃的语气继续说道,但他的坚持依然没变,直视着杨守安的双眼,好像今天没得到满意的答案就不罢休。
“好了好了,答应你啦,我会尽力的。”
杨守安的回答依然有些模棱两可,但阿四知道自己这兄弟绝不会在同一件事上食言两次。
“你们两个啊,都一个毛病,嘴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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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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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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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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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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