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一路舟车劳顿,颇为辛苦,都起来吧。”
“谢陛下。”
太极殿内,沈浪和叶墨见过女帝起身后,刚准备汇报此行加封姜崇的经过时,忽然一名言官站了出来。
“陛下,臣张言初,有本启奏。”
姜梦璇玉眉一凝:“启奏之事稍后再议,朕有其他要事与镇国公和叶相商议。”
张言初闻听,却是没有任何退缩之意:“陛下,臣要启奏之事,正是有关镇国公。”
沈浪一听,神色微微一凝,却并没有表现何情绪。
但姜梦璇却加重了语气:“朕说了不准,此事往后再议,给朕退下!”
张言初却不依不饶:“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臣身为御前言使,必须要当面向镇国公问清楚缘由,这是陛下赐予臣的权势!”
姜梦璇还想阻止,却有更多的言官站了出来。
“陛下,这件事在城内造成莫大恐慌,好不容易等到镇国公回朝,是时候该询问清楚了。”
“陛下,若是再没有一个合理交代,不光京师,就算是大楚其余各地也会惴惴不安。”
“请陛下准许张大人向镇国公询问清楚,履行言官之责。”
姜梦璇闻言,猛地一拍龙椅:“都想干什么?逼宫么!朕说了,此事过后再议,都听不懂?”
张言初道:“陛下息怒,帝君事关天下榜样,臣以为此事还是早些说清楚为好,以免民间人心惶惶。”
“来人!”
姜梦璇直接出声,殿外瞬间涌进一队廷卫。
“张言初在大殿之上公然顶撞朕,给朕拖出去,杖责三十!”
“遵命!”
肃杀气氛在殿内弥漫,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廷卫立马就要拉着张言初退下。
不想张言初却喊道:“陛下,您英明神武,对帝君情深意重,这些微臣都知道,
微臣也只是想从帝君口中得知当年真相,难道您真的愿意看到一个吃人的恶魔成为我大楚帝君么?!”
姜梦璇一听龙颜大怒,清冷地声音平静地响起:“廷卫!将张言初拖出午门,杖毙!”
“且慢!”
就在这时,沈浪开口了。
“陛下,既然张大人口中所言之事与臣有关,那臣必须得问清缘由才行,还请陛下暂缓行刑。”
“沈浪!”
姜梦璇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但沈浪眼神却无比坚定:“陛下,言官之责本就是敢当廷执言,如今张大人还未说清缘由就要杖毙,往后还有何人敢在殿前直言?
臣以为不这样妥,何况此事既然与臣有关,即便臣确实有错,那也必须要让臣知道错在哪里,
还请陛下让张言官把话说清楚些。”
姜梦璇凤眉皱的更紧了。
不过对上沈浪淡定的眼神,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放开他。”
廷卫立马松开了张言初。
张言初束缚被解脱后,丝毫没有感激沈浪的意思,只是向他拱手说道:“镇国公,今日有所冒犯还请海涵,
但臣心中有疑虑还是得亲耳听到您的答复才能安心,
还望镇国公莫要隐瞒,如实告知,毕竟这也事关陛下名誉!”
沈浪声线冰冷:“张大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言吧,本官洗耳恭听。”
“好,那请镇国公如实告诉殿内朝臣,当着陛下的面告诉我们!烽燧堡那一个月,你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
这话声音极其洪亮,震的整个太极殿嗡嗡作响。
沈浪为之一怔,不由凝紧了眉头。
此刻,张言初的脸满是愤怒之色,看待沈浪如同一头野兽一般。
良久,沈浪才缓缓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镇国公如实告诉我们!烽燧堡内无水无粮,你是怎么熬过那一个月的!”
“外有强敌进犯虎视眈眈,镇国公却能在断粮断水的情况下和众将坚守一个月!是靠什么维持的!”
张言初再三追问,气氛压抑的让人快要喘不上气来。
看着沈浪脸色逐渐阴沉,朝中不少人心中不由一紧。
姜梦璇更是握紧了玉手,紧张地看向沈浪。
“呼——”ωωω.χΙυΜЬ.Cǒm
许久,沈浪吐出一口浊气,冷声回道:“张大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张言初却不依不饶:“还请镇国公如实禀明当时的情况!”
“重要么?”
沈浪回了一句。
“我和尖刀营九十九人,在烽燧堡内如何度过这一个月,对你而言很重要?”
张言初道:“镇国公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下官的话?!”
“一个月时间,尖刀营击退强敌一百二十四次进攻,
北燕三位皇子,十七位先锋尽皆死于尖刀营之手,直至战至我一人败退!”
“你问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生死之间徘徊,踏着敌人的血和肉爬回来的!”
沈浪每说一句,就向张言初靠近一步。
“这就是烽燧堡之战的岁月,我和尖刀营将士,就是在那一次又一次的抵御中度过的!”
“你现在问这些,到底是想说什么!”
张言初感受到沈浪身上散发的汹涌气势,不由退后两步。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背。
“你,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那你还想问什么!”
沈浪沉吟一声:“你是在质疑尖刀营的将士?
他们每一人都为这个国家,为社稷献出了宝贵的性命!
没有一人叛国,没有一人投降,全部战死在了烽燧堡上!”
主客颠倒,沈浪瞬间掌握了主动,逼的张言初步步后退。
叶墨和姜梦璇在听到沈浪的答复时,齐齐心头一怔。
二人是知道烽燧堡之战,尖刀营集体投降的消息,是沈浪当机立断,亲手杀死了他们。
如今,沈浪的话语显然是为了保住这九十九名尖刀营将士的声誉,以及他们家属得到应有的待遇才这么说的。
由此可见,沈浪此人极其重情重义,并非表面展现的无情冷漠。
这点,姜梦璇更是深有体会。
“镇国公!我指的不是这些!我没有质疑将士的立场,他们为国而死值得尊重,但我想知道的是,
你是如何对待这些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的!他们的尸骸去了哪里!敢说么?”
张言初大声辩解道。
沈浪:“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浪,你有没有吃人!”
张言初终于说出了大家最想问的话。
“缺水断粮,你是如何熬过那些日子的?烽燧堡荒凉不堪,
除开吃人喝血,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支撑你坚持下去。”
沈浪顿时愣住了,看着张言初罕见的没有开口。
张言初笑道:“怎么了镇国公,是被我说中了么?看来城里的流言都是真的,你果然靠吃人撑了过来!
你就是一个吃人的恶魔,有什么资格成为大楚帝君!”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哗然一片。
姜梦璇也是罕见的慌了。
刚要开口阻止张言初继续说下去时,沈浪却笑了。
“哈哈哈!”
沈浪笑的十分凄惨,瞬间让殿内寂静下来。
只听他摇着头说道:“我今日算是知道,为什么国势如此艰难了。”
“边军将士为抵御胡蛮入侵你们视而不见,为国战死边疆马革裹尸,一样视而不见,
唯独对将士身处困境时的场面却十分感兴趣,什么吃人肉,喝人血,这些才是你们津津乐道的事吧?”
“现在,我说什么都没用,毕竟在你们心里,我沈浪就是一个吃人的恶魔,无论如何辩解都改变不了。”
“所谓倒果为因,真相如何无所谓,只要你们觉得是,那就是赢。”
“如果言官,都是你这样的不分是非,那还真是可悲,可叹!”
沈浪说完,不再理会众人看待自己的眼神,直接面向女帝。
“陛下,臣累了,请陛下允臣回水璇居歇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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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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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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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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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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