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荣没有一刻的犹豫,当即滑跪在地,向沈浪重重行了一礼。
他是怎么也料不到,当今女帝夫婿,居然会到亲自来见自己这个小小的盐官,当真是激动的难以言喻。
沈浪直接在桌前坐下,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他起身。
“我深夜来此是为了什么事,你清楚么?”
黄道荣一愣,随即回道:“卑职清楚,定是为盐税一案而来。”
他不蠢,堂堂皇亲国戚,半夜只身一人跑来小小的盐仓,定是掌握了非常重要的消息。
此时若是再打什么马虎眼,反而自己连同全家小命都难保。
沈浪看着桌上的酒食,不由冷哼一声:“黄大人,看来你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嘛,小酒配茴香,确实是别具一格。”
黄道荣满头大汗,俯身回道:“让镇国公见笑了,卑职也不过是忙里偷着一丝闲,若是国公爷不喜,我这就收拾干净。”
他说完并没有动,而是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等着沈浪发问。
“那倒不必,谁没有个累的时候,喝点小酒解解乏,也是情有可原。”
沈浪夹起一块白斩鸡,凑到鼻子边闻了闻,随手连同筷子一丢。
“既然你知道我来此何意,那就如实交代吧。”
黄道荣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说,是打算让我问,还是等着郑家父子来捞你?”
黄道荣:“国公爷,卑职只是一个小小的盐官儿,您问卑职,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沈浪将勃朗宁直接放在桌上一拍,吓得黄道荣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国公爷,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卑职一定知无不言。”
沈浪身上那股子战场历练出来的杀意,压的黄道荣产生窒息的错觉。
他知道,今晚要是不说出些什么来,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沈浪:“你管盐仓多久了?”
“回国公爷的话,十二年了。”
“贪了多少?”
“不敢隐瞒国公爷,卑职前前后后一共贪墨了十三万六千四百两整的盐银,其中八万两拿去孝敬部堂大人,琇書蛧
自个儿花费了二万两,尚有三万六千两,藏在家中地窖,好给我老娘养老。”
黄道荣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欺瞒,沈浪何人他也听说过一些,被女帝相中前就在精卫司当差。
只要他经手的案子,就算是铜皮铁骨的哑巴,都有的是办法让他从答如流。
他能问这些问题,说明早就清楚自己贪墨的事实。
与其白遭一顿严刑逼供,还不如主动坦白,争取留条小命。
沈浪听完他的答复,却并没有如黄道荣认为的那样对自己一顿斥责。
反而问起了家里状况。
“你家中还有多少人?”
“回国公爷的话,家中尚有一糟糠之妻,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外有六十老母亲健在,还有一小妹今年二十,尚未出嫁。”
“嗯,小日子过得确实不错。”
沈浪起身在屋内来回转悠,仔细打量着四周物件。
忽然,黄道荣床边的一圈“铁丝”引起了他的注意。
“咦,这是……”
他面无表情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瞬间瞳孔一缩。
但很快将这份情绪掩饰了下去。
“母亲年迈,妻儿无力,小妹还未出嫁,一个家都靠你这顶梁柱撑着,
一月四两八钱银子的俸禄,确实难以为继,这点本官都懂。”
黄道荣一听,非但没有丝毫被大官关心家眷的受宠若惊,心中反而更是不安了。
这话不显山不露水,里面意思,分明就是在拿家人威胁自己啊。
“国公爷,卑职自知死路一条,但家中老小都是无辜的,还请国公爷能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
沈浪闻言一笑:“你倒是挺有情意的,想牺牲自己换取家人安康?
只是就算本官愿意放过你,总督府那边会放过你么?
今夜本官深夜来访你处,消息怕是已经被暗中监视的眼线知道,
如我所料不差,此时那监视之人正往总督府赶去,过个几天,为了推卸罪责,定会拿你当替罪羊,
等你死了,你全家又会如何?还用本官提醒么。”
黄道荣顿时神情萎靡,一脸不知所措。
“当然了,你也不是一定会死,关键得看你怎么做了,至少本官可以保全你,甚至你全家都安然无恙?”
“国公爷此话当真?”
“你还有选择余地么?”
听到这话,黄道荣立马转了个身面向沈浪。
“国公爷,这些年苏州以及明、宁二州的盐引私吞数额,
都被卑职记在账本上,只要国公爷能保证小人一家性命无忧,小人自然双手奉上。”
沈浪笑了,摆弄着床上那团“铁丝圈”,旋即将边上的闸刀合上。
只见一阵电流闪烁后,整个铁丝圈瞬间亮了起来。
黄道荣一惊,下意识开口道:“国公爷,也精通此等奇技淫巧?”
“奇技淫巧?哈哈?”
沈浪笑了笑,看向黄道荣问道。
“这电磁感应装置是你鼓捣的?”
“电磁感应装置?这……啊对对对,是卑职闲来无事鼓捣的,本来想献给部堂大人把玩,不想反被骂不务正业……”
黄道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浪收起脸上笑容,起身走到他面前。
“把账簿交出来吧,你包括你全家的性命,本官保下了!”
……
当夜,果然不出沈浪所料,自己连夜探访盐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郑泌生父子耳中。
他们当即快马连环,直奔盐仓而来。
当推开盐仓大门一刻。
“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就见黄道荣悠哉悠哉吃着咸菜热豆腐,喝着小酒。
听到身后有动静,不由怒骂一声:“谁啊,妈的半夜三更的……”
等回头见到郑家父子后,立马放下酒杯迎了上去,跪下行礼。
“部堂大人,郑公子,你们怎么也来了?”
郑泌生眉头一皱:“也?难道今晚还有人来过?”
黄道荣立马露出一脸崇拜的神情,向虚空拱手回道:“不瞒部堂大人,今夜镇国公曾来过。”
“什么?”郑泌生一惊,“他人在何处?”
“小半个时辰前,就回馆驿了。”
郑孝儒忙问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黄道荣一脸不解:“没什么啊,就是问了卑职一些家常,又问了下盐仓账簿。”
郑泌生眼神一寒:“你是怎么回答的?”
“哎呦,小人第一次见到国公爷,可是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就把账簿给他看了。”
“哪本账簿?”
见郑家父子一副紧张的模样,黄道荣咧着嘴笑了:“部堂大人放宽心,这可是事关卑职脑袋,
给国公爷看的,自然是做好的账簿了,他看不出什么,就嘱咐了卑职几句,也就打道回馆驿了。”
见他说的如此诚恳,郑泌生父子心中疑虑也打消了些。
“那镇国公他就没亲自查验盐仓?”
“国公爷千金之躯,又岂会踏足那等腌臜之地?部堂大人真是说笑了。”
郑泌生这才放下心来:“这段时间比较特殊,你看紧一些,下回钦差再来,一定要尽快来报。”
“是是是,部堂大人的话,卑职都记下了。”
郑泌生这才安心带着郑孝儒离开了。
等他一走,黄道荣不由发出不屑的轻哼声。
回到桌前继续端起酒杯。
“天不生我黄道荣,官道千古无良忠,哎呀呀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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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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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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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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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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