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他大清早砍柴送到曲阳城里卖,回去的时候还脚步如风。如今没办法费砍柴的力气,只是多捡枯枝进城去卖,到了进城前人就喘起了气,脚步已经慢吞吞了。
到了城门口,他对守门的兵指了指肩上背着的枯枝:“兵爷,我进去卖,出来了再给。”
他在这卖了多年柴火,兵丁们其实和他已经脸熟了。但就像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一样,他必须叫人家兵爷,不然惹得不高兴进不了城,他就白走这么远的路了。
守门的兵朝他挥了挥手:“砍柴的,这两天直接进,不收城门钱。”
程山眼睛一亮:“兵爷,为什么呀?”今天能省下1文钱了。
“这两天延寿教教主大喜的日子,进城门的人多,人家把城门费包了,都不收。”
程山真心实意地说:“那可真是财大气粗。”
延寿教花每天每个门10两银子,包了四个城门这两天的城门费,为的就是让城门通行速度加快,免得阻在那边搜来搜去的降低通行效率。
当然还是会查一下有没有带兵器或者违禁品,但这又不是京师重镇,兵丁们随便看两眼就过去了。m.χIùmЬ.CǒM
程山进了曲阳城里,朝着自己最常卖柴火的居民区走去。
在曲阳县里,像他这样的拾柴进城卖的人不计其数,就连小孩子都能做。但大多做不长,也不会天天做,毕竟一趟下来挣的钱和走的远路相比有时候挺不值的。
而程山是职业卖柴火的,一把斧头上山能捡则捡,力气充足的时候就找些树木砍下枝丫,等它们在地上被晒干或阴干之后,下次过来再把它们捡去卖钱。
他知道哪些地方捡过,记得哪些地方自己砍了一堆树木的树枝等着下次来捡,如果有人侵犯了他的“领地”,他会拿起斧头威胁对方。
因为这是他做了二十多年的,赖以谋生的事,容不得心软。
也正因为他做了这么多年,当他“卖柴~火喽~”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就有人探出了脑袋,找到了他的方向,朝他招手,拿一两文钱买些柴火。
因为都是熟人,程山还会找他们讨碗水喝。这次找这家,下次找别家,他都记得。
等到程山肩膀上的重量逐渐变轻之后,“卖柴~火喽~”的声音才会在这一带消失。至于没有买到柴火的城市居民们,就记得下次多买些囤起来了。
满满一捆柴火,从山上背下来到城里卖,程山赚了二十几文钱。比起年轻的时候要少,但已经比两个月以前多。
他知道这是天冷了,柴火好卖。也是延寿教保了曲阳县安宁,城里人也总能多少从延寿教那儿挣几个钱,手里宽裕了就愿意花钱买柴火了,哪怕他暗地里涨了些价也没什么人抱怨。
过去就算有人想买柴火也要皱着眉头计算半天,实在没钱就自己去城外拾。
手头宽裕了就会买柴火,手里攥着二十几文钱的程山也忍不住在一个铺子那儿停下了脚步。
这是个卖豆浆和豆腐的铺子,程山闻到了味道就有点迈不动腿了。
这是延寿教的摊子。当占豆收获以后总得有地方消耗,除了给延寿教各个驻村的教众们提供豆类制品以外,城里也不能厚此薄彼。
可城里延寿教的人并不都是吃集体食堂的,也不可能给你送到家里去。因此就在城里离大家住得近的地方开了铺子,卖豆浆豆腐。
每天总会给大家留一定的份数,剩余的就当做买卖来做,赚到钱就分给铺里的大家。
程山想着自己今天出城门也不用交城门钱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来一碗吧,只要一文钱。”
程山见到招呼自己的还是个“女掌柜”的,忍不住就点了点头,拿到了一碗白花花的豆浆,抿了一口,烫嘴唇,但也暖身体。
天已经挺冷了,豆浆的热气不断蒸腾到空中,程山沉浸在大豆制品散发的香味中,不知为何自己刚才还酸麻的骨头都松快了许多。
把最后一丁点含着一点渣的底都倒进嘴里,程山呼出了一口看得见的热气,站起了身子。
“承惠一文钱。”
程山点点头:“好喝,1文钱真值得。”
“你是卖柴的吧?下次多带点过来卖给我们,我们这也要烧火。”
程山没想到喝了碗豆浆还能喝出买卖来,赶紧点头:“好说,我明天就把柴背来。”
“那要不要豆腐,嫩的很,回家做菜做汤都好吃。这么大一块才1文钱。”
程山又花了1文钱买了豆腐,用叶子包了放好。
也不知道是明天又能多挣几文钱的预期,还是喝了豆浆之后消除了些许疲惫的缘故,程山难得地在城里逛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粮店的粮价降了些,原本1200文一石的粮价,降到了800文一石,排队的人排成了长龙。
他皱着眉头,想想手里只有这么点钱,就算排到了又能买多少粮,最终还是没有冲上去一起排队。
而是找了个面善的人问:“这粮价怎么降了这么多,什么时候降的?”
“就今天才降的,也就降这两天。说是为了庆贺教主的大婚,所以降的。”
程山点点头:“也是延寿教面子大,这些大粮商都要给教主面子。”
但对方却神神秘秘地说:“其实听说是有商队从南面运粮过来,那些粮商怕有人用低价粮抢他们的生意,所以才先把粮价降下来,免得到时候别人卖低价粮的时候自己难看。”
程山:“有低价粮那可太好了。”
他是职业砍柴人,也有自己的一小块地,虽然只是父亲传给他的,家里最后的最重要的财产。
他是穷苦人,穷到没钱讨媳妇。要是有低价粮,日子能好过些。只是这些日子粮价都是那么高,要是再贵些,大家都得入延寿教去了。
“咱们曲阳县有延寿教可真是太好了。”
程山听着对方这么说,连忙附和:“是啊是啊。”
生怕自己回答得慢了引得别人不满。现在曲阳县里就算有人说延寿教的坏话也只敢私下小声说,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指不定就是个信了延寿教的信众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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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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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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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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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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